李太太走时,对桑顷说:“别怪我隐瞒你,是季韫拜托我的!” 桑顷微微一笑。 她跟季韫的恩恩怨怨,哪里好责怪旁人。 季韫送了李太太离开,他回来坐下,抬手解开两颗衬衣扣子,雪白衬衣仍是挺括,却比方才多了几分随意性感。 桑顷一直没有出声。 他给她布菜,倾身过来时看着她:“看见是我,所以生气了?” “没有!” 桑顷默默用餐,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季韫,我不用你投资!” 他轻轻挽起衬衣袖子,语气仍是很温柔:“不想花我的钱?上次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跟我说,我的钱都是夫妻财产,怎么现在这么生分了? 桑顷仰头看他。 她的小脸在灯下,白皙精致,只是眼睛有些红。 她说:“你明知道的!” 季韫身体靠向后头…… 他望着她侧颜,声音同样很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让我的太太为了区区一点钱就特意打扮成这样,来见不知名的陌生男人,甚至还要陪人喝酒、强颜欢笑!桑顷,我不但会吃醋,我还会心疼。” 第90章 他胜利了!他达到目的了! 桑顷听了难过。 她喃喃开口:“季韫,假如你真的心疼,我们之间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实在觉得不堪,没有再说下去。 她拿了手包想走, 季韫倾身,轻按住她的手背:“陪我把这顿饭吃完!” 桑顷摇头,她低低道:“季韫,你来投资怎么都是不适合的!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季韫仍按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半晌,他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般,拿了外套跟着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向来强势不容人拒绝,他带着桑顷走出包厢,到了外头的停车场为她打开黑色宾利的车门。 副驾驶的座位,窝着一团雪白。 是小雪莉! 小小的一只雪白蜷在真皮座椅上,像是睡着了……听见声音它抬头,微微睁开黑乌乌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桑顷。 一股巨大的悲伤,忽然笼罩了桑顷。 在这瞬间,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看见了那个每天深夜等着季韫回家的自己。 巨大的悲伤,攻击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不敢多看小雪莉一眼。 她仓促地退后一步。 她站在黑夜里,轻声对身边的人说:“季韫,我想自己回家。” “怎么了?” 季韫上前一步,想碰她的肩。 但是桑顷的反应很大,她猛地退了一大步,她的身子抵在黑色宾利车身上,她的眼里带了一抹湿意,静静凝望他。 “别过来,季韫!不要过来。” 她垂下眸子,轻轻扶着车身站稳身子,然后一步一步地走离他身边……她走得略微跌撞,就像是她这一路来的情路,坎坷不平。 细微雪花,从上空飘落,零零星星的。 落在桑顷发上,肩头。 她在温柔细雪中独自走着,但这温柔的小雪也抚平不了她内心的伤痛……她鼓足勇气离开他,她已经走在半路上,但是季韫却不肯放过她。 他待她好,他总在她难过的时候出现。 那些喜欢过他的回忆,死而复生,一遍遍地攻击着她,叫她在他面前仓惶而逃……她曾经勇敢无畏地爱他六年,到如今却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 “桑顷!” 身后,季韫温柔叫她的名字。 桑顷停住脚步,她轻垂眸子,很难过很难过地说:“季韫,为什么要买它回来!你明明知道……” “知道它像你,是不是?” 季韫关上车门,注视她的背影,嗓音暗哑得不成样子:“秦秘书把它带过来,我就觉得它像你,但是我很喜欢。桑顷你说你想一个人走,那我放你走,但是回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好不好?” 桑顷猛地转身,眼睛红红地看他。 隔了几米的距离,隔着温柔细雪,他们相互凝视。 没有古老的誓言,只有三年破败不堪的婚姻,还有一次次她对他的失望…… …… 桑顷没有回家,她来到秦园。 下出租车时,手心那把钥匙被汗濡湿。 钥匙是季韫方才给她的,他说:“上午我路过秦园,特意进去看了,园子里的蜡梅开了!” 夜深,秦园被细雪半遮,自有一种静谧的美。 桑顷仰头凝望。 良久,她用钥匙打开黑色雕花大门,推门进去时暗色的庭院里亮起点点小夜灯,照得细雪如丝,在夜空飞舞。 桑顷缓缓走在石子小路上,她看见园子里添了不少植物盆栽,冬日里也显得盎然,大理石的玄关,挂了一幅妈妈生前画的画。 客厅,全部重新布置过了。 还是原来的风格,但是家具换过一遍,就连脚下的地毯都换成ᴊsɢ了新的……沙发背面,挂着一幅巨大的壁画。 天上点点繁星。 夏夜,小时候的桑顷,在小帐篷里睡得香甜。 桑顷看了许久,一直到眼睛泛酸这才安静离开,走出去时外面的雪下得大了些,飘落在桑顷的眼睫上,像是黑夜里的羽毛…… 墙角,一株蜡梅被薄雪压弯了枝头。 淡黄花瓣,在白雪的映衬下,更为娇嫩。 …… 桑顷离开后, 季韫回到了包厢,奢华灯下他面无表情地独自用餐,吃得差不多时秦秘书过来了。 秦秘书进来后,递给他一份报告:“聂医生最新的分析结果!这是他的助理寄过来的账单。” 季韫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他一边斯文用餐,一边看着心理医生对桑顷的心理分析……不愧是按分钟收费的,对桑顷分析得很精准。 季韫看完合上,很淡地说:“开张支票送过去,付清尾款!” 秦秘书惊讶:“陆总,陆太太还没有回来。” 季韫抬眼看她。 灯下,他目光晦暗莫测。 半晌,他拿餐巾抹了下嘴唇,淡道:“桑顷很快就会回来!跟聂医生的合作,暂时告一段落。” 他笃定的样子,叫秦秘书心惊肉跳。 她跟着季韫离开时,她心中不免想,跟季韫结婚……对于桑顷来说,究竟是幸还是孽! 季韫开车回到别墅。 佣人殷勤上前,他懒懒的,没有心情搭理。 来到二楼书房,随手将那份报告跟账单扔在书桌上面,而后他就坐靠在沙发背上,扭动着脖子放松一下。 身后落地窗,细雪飘散,给黑夜添了一丝华丽乐章。 季韫有点儿想念桑顷。 她那儿地方小但是沙发很软,桑顷喝醉了,软软地趴在他怀里睡了一个晚上,他依稀记得自从乔家出事后,她就再也不曾跟他这般亲密过,过去,明明她也像小雪莉一样喜欢粘人。 正想得出神,他的手机响了。 是桑顷打来的。 季韫握着手机,微微仰头,喉结更是情不自禁地滚动两下:“在秦园还是到家了?在秦园的话……我去接你。” 桑顷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开口:“已经到家了。” 季韫浅笑:“去看过了,还喜欢吗?” 桑顷没有回答。 季韫听着那头轻轻响起的吸气声,他略微坐了些起来:“怎么哭了?我过来找你?” 桑顷喃喃地说不要。 季韫是个成熟男人,何况他跟桑顷当了几年夫妻,他听出这两个字里包含了她太多的妥协,而且本身这个电话就是她的妥协。 他胜利了,他达到了目的,却觉得自己卑劣。 他想,是错觉吧! 他怎么可能会觉得抱歉,会觉得自己卑劣,自小他就被他的母亲教导想要一样东西就要不择手段…… 但是桑顷在哭…… 他想,或许是经常跟她在一起,心肠被泡软了吧!跟爱无关,就只是相处久了,多多少少产生了点儿感情……而已! 第91章 陆太太,跟我回家了! 季韫挂上电话。 他靠在沙发上,安静看着外头的细雪,想象着桑顷窝在沙发上的样子……他当然可以现在开车去她那儿,进一步捕获她的身心。 不出意外,今晚他就能得到她。 她会搂着他的脖子,跟从前一样驯服承受他的占有,只因为她喜欢他。 但是季韫并未动。 因为没有必要,因为他已经再次得到她了,从身到心桑顷都又陷在过去的爱情里…… 静谧安静的雪夜。 书房门口,佣人敲门轻道:“先生,有位姓白的先生过来找您!说想见见您。” 姓白…… 季韫猜出是白筱筱的父亲。 他不想见,手扶着额头淡声说:“让他回去吧!就说我休息了!” 佣人犹豫再三:“那位先生跪在大门外头呢,今晚天寒地冻,万一他冻死了明天可得上新闻了。” 凌晨一点,季韫见了白筱筱的父亲。 那个老实了一辈子的司机,在中年靠女儿过上了好日子,他第一次来季韫的别墅,一路上被奢靡的装修给震撼到了,沾着积雪的腿不住地打颤。 佣人给他送了一杯热茶。 茶香四溢。 白父低头喝茶,捧着茶杯的粗糙手指,也是微微颤抖。 季韫靠坐在沙发上,声音在夜里略微疲惫:“白筱筱的病情趋于稳定,等雪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