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冷硬:“如果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他还有个知青女儿,想让他在批斗会前就被折磨死,就去!” 乌雪昭步伐一滞,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险些跪倒。 凝着眼前眉目凛冽的男人,她颤声开口:“志刚……” “知道自己成分不好,就安分点。” 话落,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咔’的一声,落锁声在屋里回荡。 她被他关起来了。2 乌雪昭踉跄倒地,死死压着胸口翻涌的痛。 明明这一世已经改了轨迹,已经在变好了,为什么父亲还是被抓? 难道之前的美好都是自己的错觉吗? 这一关,乌雪昭被整整关了一天一夜。 直到次日凌晨,吴秀芳才看不过去,打开了门。 几十个小时没合眼的乌雪昭顾不得婆婆的关心,直接往公社跑。 批斗大会已经结束,人都走了,而父亲被关进了牛棚。 她冲过去,凝着倒在牛粪上的父亲,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爸?爸!” 听见她的呼唤,乔岩缓缓睁开眼,可他脸被打得又红又肿,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乌雪昭颤抖着扶起人,扯着袖子,小心翼翼为他擦点脸上的血污。 “爸,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早点送你回去,你就不会……” 乔岩却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苒苒不哭,其实爸很早之前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 父亲的无奈叫乌雪昭如鲠在喉。 又听他遗憾叹息:“爸爸其实不怕死,到了地下也能和你妈妈团聚,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这世道已经乱了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你要听爸的话,跟志刚好好的……” 闻言,乌雪昭眸光一滞。 十年? 对了!现在已经是76年9月末,上辈子就是这个时候,知识分子平反了! 很快!有知识的学者又会成为人人尊敬的人。 捻着心里燃起的希望,乌雪昭握住父亲枯树皮般的手,哽声道:“爸,我有办法救你,你等着我!” 说完,她擦干眼泪,转身朝村口奔去。 只要去县里找到一丝知识分子平反的消息,父亲就能摘下帽子,哪怕暂时不能被放出来,也能少吃些苦。 这么想着,乌雪昭的步伐加快了些。 忽然,身后传来车子的喇叭声。 转身看去,一辆军绿吉普驶了过来。 擦肩而过时,她一眼看见副驾驶上穿着军装的桓崇郁。 愣了半晌,乌雪昭想着让他载自己一程,这样就能更快到县里,早点找到平反的消息。 她拔腿追了过去:“等等!志刚!志刚!” 可桓崇郁始终没有回头,车后扬起一片灰,慢慢消失在路口。 她喘着气停下脚,目光渐黯。 桓崇郁不可能没看见她,或许他就是不想停下而已…… 无奈之下,乌雪昭只能继续往村口的大路走。 这时,村名的几句闲谈恰好传进耳朵。 “之前就听说村里混进了不少臭老九,没想到最后一个藏在程家的老房子里。” 下一秒,满含赞叹的话却如滚油,浇在乌雪昭的心口上。 “这还多亏了桓崇郁,要不是他利用躲在他家的臭老九把其他人引出来,咱们还不能把其他人一网打尽呢!” 第10章 乌雪昭僵在原地。 桓崇郁利用父亲,把其他人引出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攀升,紧紧裹住心脏,让她几近窒息。 可现在不是去猜测这话是真是假的时候,她得救父亲! 强压下心口的刺痛,乌雪昭匆匆赶去县里。 一路上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鞋底被磨破,双脚的脚底板也刺疼…… 可她但跑遍了县里所有地方,都没有一丝知识分子平反的消息。 凝着天边的夕阳,乌雪昭无力跪倒在地。 为什么没有消息传来,难道命运注定无法更改,自己上辈子救不了父亲,这辈子也救不了吗? 那自己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突然,一阵敲锣打鼓声从街角传来,有人用喇叭喊着—— “平反啦!从今天开始取消批斗!” 死灰的心瞬间点亮,乌雪昭急切站起,只见一群人喜庆洋洋地拉着标语,走在前头的县长挥着一沓文件高喊。 “上头下文件了,所有被抓起来的知识分子一率无罪释放!还可以酌情去公社领取安抚费!” 乌雪昭紧皱的眸子颤了颤,下意识涌入拥挤的人群,领了份红头文件。 她颤抖着翻到沪南那一页,只见那上面头一个名字就是—— ‘沪南大学教授——乔岩’! 一瞬间,泪水灌满眼眶。 她拉着身边的陌生人,激动指着父亲的名字:“你看到了吗?乔岩!这是我爸,是我爸!他是无辜的,他自由了!” “能活下去了……终于改变了……” 乌雪昭抱紧文件,又哭又笑。 压在心头两辈子的阴霾,终于被撬开了一角。 捱着喉间的哽塞,乌雪昭连夜赶回村里,将文件给公社的政治队长看后,即刻办了回城手续,随后去接父亲。 卸下了多年的枷锁,乌雪昭终于毫无顾忌地当着别人的面喊:“爸!” 扶住颤颤巍巍的父亲,她眼眶红的像滴血。 望着女儿递来的红头文件,乔岩的手不停颤抖,语气不可置信:“苒苒,爸……真的没事儿了吗?”0 乌雪昭哽咽不已:“没事了,都没事了……” 听到这话,从来落过泪的父亲突然就哭了。 看着父亲委屈又解脱的眼神,她蓦然想起那天在车上,始终没有回头的桓崇郁…… 迟疑半晌,乌雪昭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哑声说:“爸,咱们一起回沪南吧。” 父亲愣住,愕然看着她:“你回沪南,志刚怎么办?” 闻言,乌雪昭心像被重重一击,但还是强扯着嘴角:“其实我当初嫁给他也只是为了想早点返城,我跟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爸,我想跟你回去,我想妈了,想回家给她上柱香。” 说到这儿,声音已然沙哑。 她现在无意去探究,桓崇郁把爸爸带到程家老房子的真实用意。 但有一点确定,桓崇郁不喜欢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强求? 沉默了一瞬,像是从女儿眼里明白了心思,乔岩握紧她的手:“不管苒苒做什么,爸都支持你。” 夜色中,乌雪昭又悄悄去公社签了离婚报告,托政治队长把信交给桓崇郁后,连夜带着父亲去了县火车站,踏上了回沪南的火车。 秋末的夜风从车窗吹进来。 望着月台上逐渐朦胧的灯光,她鼻头发酸。 桓崇郁,愿我们后会无期…… …… 三天后。 一辆军绿吉普沿着崎岖的路驶入村口。 看着车窗外阴沉的天,桓崇郁只觉烦躁的情绪又多了丝不安。 想起三天前在村口看见的乌雪昭,他蹙起眉。 那时有紧急任务在身,根本没时间停下,也来不及跟她解释。 再想到那天她执意去找乔岩,他的心闪过抹沉闷。 她名声本就被人诟病,那个时候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引火烧身,他也只能把她锁在家里。 不过幸好知识分子平凡的文件陆续下来,算算时间,乔岩应该被放了,她也该放心了。 桓崇郁揉揉微跳的额角,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等回去后跟乌雪昭好好解释,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却还总是没有安全感。 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想过跟除了她之外的人过完下半辈子…… 十分钟后,车停在程家门口。 桓崇郁刚下车,就见不少人围在家门口,里头还传出吴秀芳的哭声。 他面色一沉,大步跨了进去。 只见吴秀芳坐在院子里大哭,唐婉艳站在一边安慰似的:“表姑,事儿都已经这样了,算了吧。” 他眉目紧拧:“怎么回事?” 吴秀芳闻声抬头,见是他,哭的更加厉害了:“志刚,苒苒走了!” 闻言,桓崇郁愣了:“什么?” 谁知吴秀芳‘噌’的起身,一边推搡他一边骂:“都是你啊!你怎么能帮着别人害苒苒她爸呢!让你一根筋,现在苒苒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桓崇郁整个人都怔着,更是满腔疑惑。 他什么时候帮着别人害乌雪昭父亲了? 听着外头人的窃窃私语,唐婉艳目光闪过抹诡谲,故作为难似的:“志刚哥,表姑,其实我下午看见嫂子了,她跟曹明华上了去县城的车,一块私奔了!” 这话一出,吴秀芳僵住了:“苒苒跟曹明华私奔?” 桓崇郁脸色更加难看,墨眸间疑虑翻涌,身后的议论跟像针扎着神经。 “乌雪昭一看不是安分守己的女人,瞧她那模样,跟画里的妖精似的。” “我就说知青不可靠,乌雪昭早前就和曹明华勾勾搭搭,说不准那俩人早商量好了,等桓崇郁一走,俩人就趁机私奔!” 桓崇郁唇线紧绷,捏着拳的手咔咔作响,只觉攀升的怒火快要把心肺烧化。 就在嘈杂声越渐汹涌时,一道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都胡说什么!乌雪昭没有跟曹明华私奔。” 怒火戛然而止,桓崇郁转头看去,是公社的政治队长徐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