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然从梦中惊醒,看着房间里的陈设,他的记忆逐渐回笼。 没有苏姝,苏姝已经不见了。 这个认知浸入的他的脑海,不断盘旋。 他心中的悲伤难以自喻,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顺着血液流入他的五脏六腑。 莫柔见他醒来,连日来的担心终于落了地。 莫柔走上前,一脸担忧地说道:“苏姝……有可能是被许至君带走了。” 她把上次去许家的事也一并说了。 裴景然闻言怒火攻心,他忍着喉咙里的咳嗽,一张冷峻的脸上渗出了薄薄细汗。 “好!好!好得很啊!许至君!” 他说完连续咳嗽了几声,好半天才缓过来,终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的昏迷……你去查了没有?” 莫柔垂下头,闷闷地道:“还没有。” 裴景然想了下许家的势力,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他知道许至君有这个能力带苏姝远走高飞。 他闭了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苏姝的音容笑貌。 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选无法掌控的人。” 莫柔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你疯了?!” 尖锐的女声在房间里突兀的响起,裴景然这才看了她一眼,然后恢复了平素的凌厉。 莫柔不赞同的摇摇头道:“你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伤她!不然也不会让他钻了空子!” 裴景然坐在床上犹如一座冰雕。 她说的没错,所有的方法里,他却选了最伤害苏姝的一种。 他脸上的血色尽失,这才明白自己错的离谱。 两人之间是无尽的沉默。 莫柔张了张嘴,犹豫片刻,才开口:“其实……这样都还好,只是我怕苏姝在他身边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莫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景然的眼睛这才锁定在莫柔身上。 莫柔踌躇片刻,终于和盘托出。 “许至君早些年是在西方学医的,他在西方还学了很多不是救人的旁门左道。” “他当时在西方学成以后,已经小有名气了,可没有人知道也会害人。” 莫柔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黑沉如墨的裴景然一眼。 “我会知道,是因为我表哥去拜访的时候,曾经看过他师傅一眼。” 裴景然面容肃穆,接连咳嗽了几声,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猛地咳出一道血。 莫柔看着那抹血迹,连忙准备去叫酒店的医生。 裴景然却摆了摆手,他顺了几口气才道:“不碍事。” 莫柔却道:“看了医生没有?” 裴景然扯了扯唇角,挤出笑容:“没事,死不了。” 他沉默地攥着手里的手帕,垂眸看着上面绣着的曦花模样,眼睛里全是深切的情意。 “或许,她是自愿走的。” 莫柔看着一蹶不振的裴景然,气不打一处来,她跺了跺脚道:“你现在这样给谁看?苏姝又看不见!振作一点!” 看着没什么反应的裴景然,她烦闷地扯了扯头发说:“苏姝还在等着你!” 裴景然灰败的眼睛里有了一束光,而又迅速的消散。 “我伤她太深了,她不会原谅我了。” 裴景然眼底的悲哀挥散不去。 他喃喃自语,语气里都是无尽的压抑:“她不会原谅我了……” 他猛地心梗了一会,喉头一滚吐出血来。 鲜血顺着嘴角滴落了几滴在地毯上,他狼狈地拿出手帕想要去擦,一个趔趄摔坐在地上。 手中的手帕滑落了下来,裴景然伸出手,手帕从他之间滑过。 裴景然连忙将手帕拾起来,如同珍宝一样妥帖的珍藏在靠近胸口的位置。 莫柔张了张嘴,她别过脸劝说道:“我去叫医生。” 裴景然本能的拒绝,可莫柔却什么都不管了。 她拨通了酒店的内线,不消片刻,医生就很快赶到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脸凝重的掏出听诊器瞧着。 裴景然摇了摇头,这才说:“我这已经是旧疾了。” “那也需要好好看看的。”莫柔皱着眉头,说得话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 “你至少为了苏姝,也要好好治疗。” 裴景然几乎听到苏姝的时候才有一点点反应,他终于点点头。 莫柔撇了撇嘴:“你看,你只有面对苏姝的时候,才有反应。” 裴景然暗淡无神的眼睛看着莫柔,喑哑着嗓子开口:“多谢。” “你说,我还有挽回的机会吗?”说完,嘴边扯出一抹笑意,而又迅速垮了下来。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也许不会了吧。” “你怎么这么丧气!”莫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着裴景然的眼睛。 莫柔叹了口气:“那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脸色很不好,但我看得出来,她还是寄情于你的。” 裴景然不再言语,冷凝的空气在寂静的房间里流淌着。 她还寄情于他? 可这怎么可能,他明明…… 明明已经那样地伤她,她不是应该早就对自己死心了么? 许家大宅。 许至君看着在宅院里跑动着的苏姝,一扫前日里的阴霾,嘴角牵扯了下,绽放一抹笑容。 苏姝站在院子里的枫树下,纷飞的红枫飘落在她的肩头,美得就像画中的女子一般。 许至君怔怔看着无忧无虑的她,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 他坐在一边早已搭建好的画廊。 他执起笔迅速在纸上速写起来,笔尖划过画纸,发出沙沙的声音。 很快,一副画就已完成。 他看了看远处朝着自己挥手的苏姝,低头看着手中的画板,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 他放下画笔,走向他心里唯一的那抹景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