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此刻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像黑暗被阳光灼穿的洞,冰冷却又带着一丝热。 手腕被握得很痛,她想抽出来,可却被他死死钳住。 叶浅慕蹙眉看向王骆承,这个和尚啊,真是好看。 好看的令她埋在死灰中的心脏都微微一动,酒气像是由着空气缓缓渗入了心里。 叶浅慕突然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酒水渡到王骆承口中,他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咳嗽不已。 叶浅慕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痴痴笑着,眼泛泪光:“你就是假正经,你都破了色戒,再破一下酒戒又如何?” 第七章 何为慈悲 叶浅慕本以为王骆承会呵斥她,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面无表情,眸中一片冰冷。 可他的冷漠才是这世上最伤她的利器,好像两人只是陌生人,她就算迫他破戒,他也不会再理会她一下。 叶浅慕不想再见他眼中冷漠。 匆匆转身离开的刹那,她撞到身边的桌子,伤口剧痛了一下。 她忙眨眨眼睛,将眼中水气逼了回去。 为他受的伤还在丝丝渗血,可此刻,她的心比身体要痛万倍。 原来,他们两人之间,只有她还舍不下过往的感情。 夜色沉暮。 想着王骆承大概已经打坐入眠,叶浅慕才回清极洞。 洞内,月光披在王骆承身上,静谧又温柔。 她缓步上前,依着床头坐下,头慢慢靠在他膝上。 她低声轻喃:“你为何不信我,为何不要我了?就因我是妖,所以你对我的感情也消失了吗?” “我不信,我喜欢你,你也定是喜欢我的,对吗……” 她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自己却没了底气。 喜欢的话,为什么舍得让她难过? 叶浅慕深吸了一口气,靠他更近一些,仿佛想在他身上汲取一丝暖意:“你知道吗,为了救你,我身上的鳞片都被生生溶光了,真的很痛很痛,所以……”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所以,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一滴清泪掉下来,渗入无尘身上袈裟。 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叶浅慕缓缓闭上了眼,她真的好累又好痛…… 平顺的呼吸声在寂静洞府显得格外清晰,叶浅慕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却靠着他的膝盖睡着了。 王骆承缓缓睁开眼,定定看着她熟睡的脸,深沉眼眸中现过一丝挣扎。 良久又重新闭上,不再看,不再想。 半个月过去。 叶浅慕照常从凡间买来吃的回来,却发现王骆承不见了。 手中的食盒掉在地上,她脸色一变:“王骆承!” 她刚想出去找,可背后却响起姑姑的声音:“不用找了,我将他送回珈蓝寺了。” 叶浅慕一愣,眸色暗了下去,嘴角勾出一个僵硬的笑:“也……也好。” 他终究是要走的,她也不能一辈子将他留在这洞里。 “蒹葭,你听话。”姑姑拉起她的手柔声道:“姑姑算出你生子之时会有一大劫,所以特地回族中取来水灵珠祝你渡过此劫,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知道吗?” 叶浅慕心头难过,摸上自己的小腹,点了点头。 一晃七个月眨眼而过。 叶浅慕临产之日也将到。 看着阴沉的天空,她心中隐隐不安。 忽然,山下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她心中一乱,走出洞口。 只见无数妖怪正往山后逃窜,她拉住一个小妖忙问:“发生何事了?” 那小妖已经受了伤,虚弱害怕地哭道:“珈蓝寺方丈带着人界的修士攻来,说要剿灭我们!” 叶浅慕心里一沉,脚步一刻不停下山去,远远就听见那些熟悉的小妖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挺着大肚子,一眼便见到站在一群修士中间的王骆承。 他依旧一如以往的慈悲面目,可出手却是毫不留情,一掌便打倒身旁小妖。 叶浅慕一时怔在原地,看王骆承转身,抬眼之间,两人四目相对。 王骆承眼神愣了一瞬,可随即又变得无情冷漠。 叶浅慕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神色戚然:“王骆承,你怎能带人来我巫山大开杀戒,你的慈悲呢!” 巫山妖族众多,是天下修士眼中钉,但地址一向神隐。 她只带过王骆承一人来过此地。 怎料却给巫山带来灭顶之祸! 寒风乍起,王骆承看着她的腹部,眼神中红光一闪:“害人之妖,只会为祸苍生!” 叶浅慕骤然红了眼,大声质问他:“巫山的妖很多一生都从未离开过这里,刚刚那些更是才化形的小妖,你如何忍心?!” “信口雌黄!你们偷拿舍利,作恶多端,还在狡辩!”王骆承捏紧了手中佛珠,眼神冰冷。 闻言,叶浅慕痴痴望着他,语气带着一丝绝望:“是否妖一定就该死?” 王骆承眸色一沉,没有回答,只凝掌便向她腹部打去。 第八章 我恨你 叶浅慕瞳孔皱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然而疼痛没有袭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姑姑——!”叶浅慕眼眶顿红。 姑姑一口鲜血吐出,她强忍着疼痛,一把提起叶浅慕消失原地。 珈蓝寺后山。 叶浅慕肚子隐隐作痛,她强忍着扶着姑姑:“姑姑,你没事吧?” “没事,那和尚一掌还不能将我如何。”姑姑调息了一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腹中孩子,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们暂时还找不到珈蓝山来。” 叶浅慕松了一口气,腹中却突然剧痛难忍,孩子怕是要出生了。 姑姑见此,在四周布下一层结界,为她接生。 耳边风声雷鸣,剧痛传至五脏六骸,叶浅慕几欲昏死。 许久,天边闪电划过,一道惊雷落下,婴儿响亮的哭声随即响起。 只见风起云涌,大地灵力凝集,涌入那婴儿体中。 姑姑惊喜的声音在叶浅慕耳畔响起:“蒹葭,是个可爱的女儿!” 叶浅慕虚弱地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皱纹密布,而散落的一头墨发也在缓缓变白。 她生下了孩子,果真变成了凡人。 只不过因为失去内丹,她成了白发老妪。 叶浅慕此刻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此刻四周都变的安静了起来。 姑姑抱着孩子,从怀里拿出水灵珠递给她:“蒹葭,快把这水灵珠服下,这样你就可以继续为妖,恢复法力,不受凡人生老病死之苦了。” 叶浅慕颤抖的接过水灵珠,却没有服下,她眼底含泪。 “姑姑,我想知道,如果我是凡人,他会不会信我。” 姑姑看着她,无可奈何地摇头,叹了一口气:“痴儿……” 叶浅慕苦涩一笑。 如果不痴,如何能沦落到这般境地? 那和尚无情,可终究她还是放不下。 不远处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定然是方才孩子降生的异动引人来了。 姑姑带着叶浅慕要走,可刚出山洞就被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王骆承看向一头白发,如同老妇的叶浅慕,眸色一怔。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眼神凌厉:“把舍利子交出来!” 叶浅慕婆娑的眼望着王骆承,眼中含着期望:“和尚,我已经是人了,你能不能信我一回?若我是为了舍利,怎会给你生下孩子,变成这副模样?” 王骆承对上她那双苍老却熟悉的眼眸,心中一瞬的颤抖。 而此时他身后修士嗤笑出声:“妖怎么可能会变成人,一派胡言!” 王骆承强压心中不适,再看向叶浅慕,眸中只有无情。 他目光移到姑姑怀里的孩子上,冷声道:“这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孽种!” 说罢,他抬手便向孩子而去。 叶浅慕忙挡至王骆承掌前,冲身后大声道:“姑姑,你带着孩子快走!” 然而姑姑却一把将她推开,逼出心头血,画阵为盾,将她和孩子传送了出去。 “姑姑——!” 叶浅慕身形闪烁,扭头眼睁睁看着姑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