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想法——见到黎汐。 段司屿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向前跑,两条腿肌肉酸胀麻木也不自知,仿佛他成了一个感觉不到疲累的机器人。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记得那风似刀片一样割在他的脸上。 终于,段司屿到了医院。 他冲进大厅,拉住一个护士便问:“黎汐呢?黎汐在哪?!” 瞧见段司屿一身白色西装,胸前还别着花,护士皱着眉看向他:“你是黎汐的什么人?” 段司屿想都没想就回答:“我是她丈夫!” 护士眼中怀疑更浓:“你是她丈夫?” 段司屿没了耐心,手上力道加重:“带我去见她!” 犹豫片刻,护士挣开他的束缚:“跟我来吧。” 两人走进电梯,段司屿眼看着护士按下地下一层的按钮,心仿佛一瞬被吊起,摇摇欲坠,而底下是万丈深渊。 他呼吸一滞,声音略哑:“地下一层是哪里?” 护士瞥了他一眼:“太平间。” 刹那间,段司屿双腿一软,险些就要站不住。 他觉得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分崩离析。 电梯门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段司屿跟着护士走进去,抬眼便看见一架盖着白布的病床停在不远处。 他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不可能,可当护士掀开白布,他看见那个跟在他身后二十几年的小丫头,脸色苍白地躺在上面时,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段司屿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刺骨的寒意和疼痛他却都感觉不到。 他缓缓伸出手,触碰到黎汐更冰更冷的脸颊,眼泪一瞬从眼眶涌出。 ![]()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段司屿攥着黎汐的手,像小时候喊她起床那样一遍遍呢喃着“汐汐,醒醒,汐汐,再不起来、再不起来就……” 就什么呢? 少年时,他常用再也不理她来逼迫她起床。 现在,她再也不会受他的威胁了。 这次变成是她永远不理他了。 段司屿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指节已然泛白。 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无一不是黎汐曾经的笑颜。 她明眸皓齿,唇角上扬,站在透过树叶间隙的碎光下,对着段司屿天真活泼地挥手:“司屿!”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哗啦一声,碎成满地狼藉。 只剩下面前再也不会睁开眼对他笑的冰冷尸体。 段司屿喉咙里发出压抑嘶哑的哽咽声:“汐汐……”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全是顾雪琳和段父段母打来的电话。 段司屿靠在墙面坐在走廊的瓷砖地上,双眼失神黯淡无光地看着虚空。 他的心口一阵阵闷痛,像是被人挖了个洞。 这是什么感觉? 是因为他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一个亲密的家人,还是…… 手机再一次响起。 段司屿俯眼去看,屏幕上跳动着黎母的名字。 他手一颤,按下接通键。 “黎姨,汐汐她……走了。” 第十二章 如果 黎家夫妇和段家夫妇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段司屿颓废地坐在地上。 明明不过才两个小时,他却像是衰老了好多岁。 黎父黎母红着眼拉起他:“汐汐呢?司屿,你可不要骗我们啊!” 段司屿喉间一梗,指向不远处的病床。 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是在骗人,可他连自己都骗不了。 四位父母走过去掀开白布,黎母双膝一软就瘫坐在地。 紧接着,长廊中就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段母同样靠在段父的肩上流泪,两家好友几十年,她是看着黎汐长大的,她没把黎汐当成半个女儿,而是就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黎母站都站不起来,攥着黎汐的手不肯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天她的女儿还回家和他们一起吃了饭,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段司屿帮着黎父搀扶黎母,声音嘶哑好似砂纸摩挲:“医生说……汐汐几个月前就被查出了胃癌,但是她一直拖延治疗,并且瞒住了所有人。” “而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听及此,黎母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段司屿忍着心痛,轻颤着手递过一封信:“这个,是汐汐留下来的。” 黎母已经没有力气去接,是黎父红着眼接过,将信纸展开。 纸上是黎汐娟秀的笔迹。 “爸、妈,当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原谅我只能用写信的方式和你们告别,因为我真的不敢亲口对你们说出我的病,我更不敢亲眼看见你们的难过。 我不是个好女儿,小时候调皮惹你们生气,长大了之后还是要你们担心记挂。我的病被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我知道自己是活不了多久的。 与其让你们先伤心,我想,倒不如一个人悄悄地离开。爸,妈,我这一生都生活地很开心,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不能再照顾你们。 请不要为我难过,至少,我解脱了。 下面的话写给段司屿。 司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永远都不要离开你,因为有你在,我就不会受到责罚。 但这次,我食言了,我要先离开了。只有一件事情拜托你,帮我照顾我爸妈。 还有……祝你幸福。” 短短一封信,每一个字却都有轻微的歪斜,看着就能知道,黎汐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忍着痛的,是咬着牙写完的。 看完,黎父黎母早已泣不成声。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能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么多啊!” 黎母看向段司屿,哽咽地话都说不清:“司屿啊,你跟她之前一直在一起,就没发现她哪里不对劲吗?” 段司屿浑身一怔,突然想起黎汐生日那次在玄关处突然晕倒流鼻血。 但当时黎汐说自己是低血糖,他便没有追问。 原来……原来不是没有征兆的,只是他没有去关心她! 段司屿跪在黎母面前,低着头再也无颜面对两位长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的错……” 如果他那时再多问一句,如果他坚持要知道她鼻血因何而流,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黎汐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那医生刚才对他说的另一句话在耳边响起。 “我建议病人尽快进行手术,但病人执意不肯,说是还没有做完该做的事,如果她能早点接受治疗,手术成功的几率不会这么低。” 段司屿打破脑袋也没有想到,黎汐为了帮他策划完婚礼,竟然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 然而都晚了。 黎汐……再也回不来了。 第十三章 戳脊梁骨 签好黎汐的死亡确认报告,段司屿浑身无力地走出医院。 刚走出大门,却看见一袭婚纱的顾雪琳就站在外面。 她红着眼上前,狠狠地打在段司屿的肩上:“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婚礼现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丢人,那么多人都在问我新郎去哪了!” 段司屿看着她,眼前却浮现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年,黎汐被班主任选中要在学校的毕业典礼上跳舞,她不想自己跳,就拜托段司屿和他一起。 足足讨好了一个礼拜,他才答应下来,跟她排练了半个月。 然而就在毕业典礼的那一天,段司屿在去学校的路上被车撞倒,幸运的是没有受重伤,但到底还是错过了与黎汐的合舞。 姗姗来迟的他站在黎汐面前道歉,她像只兔子一样红了眼,手臂抬起,最后却没舍得打下去,只是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脸,瘪瘪嘴说:“你不给我带一个月早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见段司屿不说话,顾雪琳心中怒火更盛。 理智被瞬间燃烧殆尽,她抬了声音:“他们说新郎跟人跑了,人人都在戳我的脊梁骨,你打算怎么办?!” 段司屿的思绪被扯回来,他凝视了眼顾雪琳,忍下心里愈浓的躁意,声音清冷道。 “抱歉,婚礼眼下是不能办了。” 顾雪琳狠狠一怔,她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段司屿,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娶我了?!” 段司屿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她为什么和从前不一样了? 顾雪琳不知道段司屿心中所想,还在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