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安排好,白清苡扭头问步六,“好好的墙为什么会塌呢?” 步六摇摇头,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眼前一切会是真的。 “也许,是那一百八十条的鬼魂,在给自己喊冤。” 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白清苡和步六一齐向陆景辞看过去。 陆景辞脸上无悲无喜,异常的平静。 “这世上,哪来什么真正的秘密,都有破土而出的一天。” 这话,让白清苡狠狠一震,回头再看郑家的断壁残垣,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围墙一倒,掩埋在高墙和岁月里的郑家惨案,再次被推到了世人面前。 塌墙的时间选在清明。 的确像极了一百八十具鬼魂在为自己喊冤。 那么,新帝会重启这个案子吗? 没有认识陆景辞以前,白清苡能很笃定的说,新帝一定不会重启这个案子。 毕竟案子由四部同审,先帝拍板定论过。 但现在,在和陆景辞一起化解了四个心魔以后,尤其是经历了乌鸦的心魔,白清苡明白一件事: 很多事情发生前,一定有征兆—— 先帝突然驾崩; 梓宫有异响; 三万声丧钟有几十下敲不响; 新帝登基,喜钟最后一下也没有敲响; 郑家的围墙突然倒塌…… ![]() 一桩桩,一件件,一步步,是不是那一百八十条冤魂逼着新帝,重启这个案子? 如果是,白清苡担忧的目光,朝边上的人看过去。 那人一身春衫,黑发如墨,瞳仁如星。 她的身份要怎么藏得住呢? 第七百六十四章惶惶 宫门外,赵亦时朱色冠袍,上绣五爪金龙。 这是一身储君的打扮,意味着离那个位置又近了一步,但赵亦时却没由来的沉重。 郑家墙塌,如果是人为,当由刑部彻查;如果是天意,该由钦天监占卜凶吉。 偏偏陛下召他这个太子进宫? 赵亦时本能的嗅出了一丝恐惧。 走进皇宫,远远看到裴笑跟在内侍身后,一瘸一拐的走来。 错身时,四目相对,裴笑无声说了两个字:小心! 赵亦时在心里苦笑。 陛下查抄杜家,批准朱远墨的请赐,种种迹象看来,他是一步一步将先帝的旧臣换掉。 行事一点不像从前那样软弱,相反,十分的有手段,有魄力。 由此可见,陛下在先帝跟前唯唯诺诺的十七年,其实是韬光养晦的十七年。 进到御书房,赵亦时跪拜行礼,起身目光一扫,发现钦天监副监 主刘和才躬身站在一旁。 “郑家的事情,太子可听说了?” “回陛下,已经听说。” “太子有什么看法?” “儿臣并无看法,一切由陛下裁夺。” 新帝眼皮一掀,“刘大人?” 刘和才忙转过身,看着赵亦时,“殿下,刚刚臣开卦卜算,卦象显示为凶。” 赵亦时:“刘大人,对应哪桩事情是凶。” 刘和才:“郑家的墙塌。” 赵亦时心怦的一跳,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子啊,好好的墙不会塌,好好的钟也不会不响,多半是有什么冤情。” 新帝目光很深,“朕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赵亦时沉吟片刻,“回陛下,当年郑家的案子由三司和锦衣卫一同追查,铁证如山……” “太子的意思,是钦天监算错了?” 赵亦时愣了愣,只得无奈改口道:“……铁证如山也未必没有出错的时候,就请三司再仔细查一查罢。” “此案由先帝亲手督办,先帝尸骨未寒,你就让朕去翻先帝查过的案……” 新帝面色一厉:“太子殿下好大的孝心啊!” 赵亦时不可置信地看着新帝,一股屈辱从四经八脉涌上来,只得下跪道:“儿臣的看法不重要,还请陛下裁夺。” “太子啊。” 新帝嘴角一抹冷笑,“朕也很为难啊。” 赵亦时硬着头皮:“陛下,此事可以稍后再议,只是百姓的悠悠之口,要先想办法堵一堵;郑家的围墙,也要想办法补救一下。” “天下的悠悠之口,可不是想堵就能堵得住的。” 新帝垂目看着他,眼神阴戾。 “太子殿下就在这宫里住下吧,替朕想一想,是亲情大于国法,给先帝留些颜面呢,还是国法大于亲情,让朕做个不孝子。” 赵亦时狠狠的攥了攥拳头,“是!” 一旁的刘和才,此刻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下去才好。 外间早有传闻,说新帝在做太子的时候,被先帝厌恶的狠了,以至于登了大位后,效仿先帝,对太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百般打压,百般搓揉。 以至于太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日子十分难过。 哎,如今看来,这个传闻竟然是真的。 …… 白清苡等到黄昏,也没等来朝廷的指示。 锦衣卫那头,也是两眼一抹黑,指挥使冯长秀默不作声,索性装死。 而第二把手蔡四,据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宫来。 领头的找到白清苡,“三爷,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围下去吧?” 白清苡想了想,“五城和锦衣卫各留下五个兄弟,在郑家四周巡逻,三个时辰换一班岗,人手你们自己安排。” 领头的陪着笑:“还是三爷痛快!” 痛快个屁! “朱青,安排人手巡逻!” “是!” 事情安排完,白清苡一转身,发现步六还一动不动的站在他身后,忙摆摆手道:“回吧。” 步六不仅没走,反而上前一步,勾住白清苡的肩,把他拖到了无人的地方。 “小主子,是不是郑家的案子有问题啊?” 这么明显的征兆放在步六眼前,他要再看不出个道道来,那就是蠢了。 白清苡对他坦承了身世,但没有坦承郑家的案子。 这会四周都是人,他又心神恍恍,“你先回军营,回头找个时间,我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别回头,这会就说道。” 牵扯到郑家的事,步六比谁都急,一百八十条人命呢,万一真有问题,他觉都睡不着。 “军营里没事吗?” “能有啥事?” 步六不以为然:“就算有事,也有张奎……” “老大,老大……”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张奎从马上跳下来,走到步六身边,咬着他的耳朵低语几句。 步六神情倏的一变,“三爷,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白清苡看他脸色不对,“什么事?” 步六摆摆手,一个字也不多说,翻身上马,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军营里出事了? 有谁造反了? 鞑靼打过来了? 白清苡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黄昏里,刚要收回视线,却见裴明亭领着几十个僧人,浩浩荡荡走来。 走到近前,僧人们越过废墟,在郑家宅子里找了一块空地,盘腿坐下,开始诵经。 诵的是往生经,又快又急,听得白清苡毛骨悚然。 “谁让你召他们来的?” “我自己。” 裴笑一扭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