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赌气赴宴 一路颠簸十几日。 姜时念终于如愿回到了江南 她没有直接回云宅,而是来到了云家族墓。 一直以来,司傅城都告诉她要孝敬爹娘,可那只是他的爹娘。 而她自己的爹娘却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往日有专人打扫的族墓,此刻破败不堪一片荒凉。 迎着满天飞雪,姜时念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往前迈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时隔三年,她终于回来了…… 望着眼前的两座衣冠冢,姜时念缓缓跪下,泪水也跟着滑落。 “爹,娘,轻轻回来了看望你们了……” 卫侯府。 司傅城从梦中惊醒。 梦里,他梦见姜时念死在大雪纷飞的江南。 司傅城捏了捏眉心,将心底的不安抹去。 喝了十碗陈年烈酒都没死成的女人,怎么会死呢? 然而残余的睡意也被那个梦一扫而空。 他看了眼外头未亮的天,随后起身披着衣服坐到榻上。 以往这个时候,姜时念会将热茶端来,细心地替他整理衣裳。 一室寂静,司傅城望向窗外的目光渐远。 ![]() 已过一月有余,除去云知画那封信,他再没有收到姜时念任何消息。 他拧着眉,就这么坐到了天明。 束发时,司傅城打开檀木盒,却看见发冠旁两缕被红线缠在一起的青丝。 他眸色一紧,不由得动怒要将其扔掉。 可耳畔忽然响起姜时念刚嫁进侯府时所说之话。 “夫君,民间有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只愿能陪你从青丝到白发……” 夫君…… 司傅城眸光渐渐暗下。 不知何时起,姜时念也如旁人那般称他为“侯爷”了。 半晌,他合上檀木盒,索性不戴发冠。 洗漱之时,司傅城抬头便看见一块绣着他生肖的帕子落入眼帘。 “夫君,今年是您本明年,我只愿你平平安安。” 姜时念的声音又出现了…… 司傅城眸光一沉,转身离开。 偌大的侯府,好像他走到哪儿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就像影子,跟随在他左右。 校场。 几个副将见今日的司傅城脸色更加憔悴,不由问:“侯爷,可是因军务烦恼?” 司傅城不答,冷眸扫过后,副将们也不敢多问了。 行至校场营帐。 司傅城刚坐下不久,上官楠就来了。 看到向来意气风发的侯爷满眼血丝,也忍不住问了句:“姜时念还未回来?” 二人自小相识,他也发现唯有姜时念能影响司傅城的情绪。 司傅城嗯了一声,眉目拧的更紧。 他也没想起一向温顺贤淑的姜时念会有这么倔强的时候。 见司傅城脸色难堪,上官楠话锋一转:“皇上今日为婉姚郡主设宫宴,郡主还特意让我来叫你一起去。” “不去。”司傅城没有半丝犹豫。 冰冷的回答让上官楠一愣:“为何?你们自幼一起长大,若不是郡主被送去越国和亲,你们这算是对神仙眷侣。” 说着,他又小声地嘟囔了句:“何况你和姜时念之间并无情谊,何不借机和郡主再续前缘?” 司傅城眉目一横:“你何时这般多嘴了?” 听他语气带着几分愠怒,上官楠怀疑道:“莫不是你对姜时念动了真情?” 司傅城神色微凝,良久后才冷飕飕回答:“就算世间再无其它女子,本侯也断不会喜欢她。” 见他说的决绝,上官楠也不好再开口。 不一会儿,夜七进帐将边关公函交给司傅城,又附耳言:“主子,夫人还未有消息。” 司傅城墨眸一沉,起身看着正准备离开的上官楠。 “进宫赴宴。” 第七章 香消玉殒 江南三月,残雪渐化。 云宅内。 姜时念头上扎满了银针,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 回家不过才几日,她病越发厉害,幸好云知画不放心赶过来,才在云宅内看到了倒地不起的她。 大夫取下银针,语气沉重:“药石无医,不必再费工夫了。” 闻言,云知画心霎时一紧,慌忙拉住要走的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吧,无论多少银两我都给!” 大夫无奈叹言:“老夫行医数十载,岂是贪恋钱财之人,不如多陪陪她吧,也好让她走的心安……” 话落,大夫就背起药箱离开了。 云知画红了眼眶,双手扶着桌角才不至于瘫倒。 她派人去找司傅城已经走了三日,但上京离江南至少要八天。 可姜时念现在的情况,根本等不到司傅城。 病榻上,姜时念缓缓睁开眼,气若游丝地唤了声:“长姐……” 云知画忙拭去泪,走过去坐下握住那只冰凉的手:“长姐在呢。” 姜时念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只能看清云知画的轮廓。 她想说话,但头疼的让她难以张口,就连呼吸都浅了几分。 看着强忍痛苦和泪水的妹妹,云知画再也控制不住怒意:“司傅城这个混账,当初云家就算抗旨也不该把你嫁给他!”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高门,都通通都是关住姜时念的囚笼! 看着怀里枯瘦如柴的人,云知画满心悲凉无助:“轻轻……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可不能留下我一人……” 父母为救百姓亡故,丈夫战死沙场,如今仅剩的妹妹难道也要离开她了吗? 滚烫的泪水滴滴落在姜时念的脸上,让她分不清此时身体和心哪个更痛。 她只能尽力回握住云知画的手,费力的张口:“姐姐莫哭,我……不疼。” 说话间,眼泪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自己何尝想丢下她。 姐姐送走了爹娘,又送走了丈夫,现在又要送走唯一的妹妹。 她如何舍得啊…… 云知画轻轻擦去姜时念的泪,轻声问:“姐姐不哭,轻轻可有什么地方想去?姐姐带你去。” 闻言,姜时念黯淡眸子亮了亮,半晌后才喘着气回答:“望月湖。” 望月湖,那是儿时姐姐带她放纸风筝的地方。 云知画扯出个温柔的笑容:“好,姐姐带你去望月湖。” 望月湖。 风拂过碧青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姜时念靠在云知画坐在马车上,遥望着远处的青山和空中的飞鸟。 已经开春了。 许多年前的春天,她就在这里跟着云知画放风筝。 也是这样一个初春,她奉旨上京,嫁给了司傅城…… 忽然,姜时念苍白的脸上泛起孩童般的抗拒:“爹娘,轻轻不要去上京!不要嫁人!” 云知画知道她是病糊涂了,忍痛耐心地安抚:“轻轻不上京,也不嫁人。” 好一会儿,姜时念才清醒过来,眼神却一点点开始涣散。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看到云知画的泪眼,她压着刺骨的疼痛,轻声开口:“姐姐再给……轻轻买个风筝好不好?” 云知画强忍着心尖的顿痛,只应了一个字:“好。” 她轻轻放下姜时念,让她靠着马车门后朝不远处卖风筝的店铺而去。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姜时念又哭了。 她不愿云知画看着自己离开, 自己这一生对得起所有人,唯对家人愧对。 终其短暂一生,不过大梦一场。 来生,她只求一个完整的家…… 等云知画拿着纸风筝回来时,只见姜时念闭合着双眼。 而她纤细的手已经无力垂落在半空…… 第八章 自重 皇宫,御花园。 宴会过半时,皇帝便陪着太后先行回了宫。 一群官家子弟喝的很是尽兴,醉意也让他们胆子大的忘了规矩。 “此次谢郡主归来,卫侯也算是得偿所愿,可喜可贺啊!” “那当然,估计下次喝酒便是喝卫侯的连理酒。” 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惹得谢婉姚满脸羞红。 这时,又有人提议:“何不借此共饮一杯?” 谢婉姚噙着笑意,倾身为司傅城斟了杯酒:“卿珩……” 她的声音软柔,媚眼如丝。 司傅城年少时也曾寻花问柳,面对谢婉姚逾越的举动,他还未觉不妥。 可闻到她身上那股脂粉味时,他突然想起了清淡如水的姜时念。 她从不用香料,也鲜少打扮…… 司傅城瞥了眼酒杯,直接拒绝:“本侯不喝冷酒。” 闻言,谢婉姚手一僵。 她以为是因为众人的嬉闹让他不悦,便轻触了下他的袖口:“他们的玩笑话,你莫放在心上。” 司傅城不言。 或许是酒太烈,他莫名心头一刺,恍惚间,只觉什么正在离自己而去。 他站起身:“本侯出去走走。” 话落,司傅城转身离去。 天回暖后,御花园中染回了几分绿意,而一株晚开的红梅最是惹眼。 司傅城出神望着梅花,思绪飘回了七年前。 他与姜时念也是在初春成婚的,而那晚的新房外梅花也开的正好。 姜时念很喜欢,还曾言:“我要把梅花收集起来做成花包,如此夫君便能日日闻到梅花香味。” 后来,果真做了个花包给他,但他从未带在身上。 至此,她也再没做过。 司傅城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