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飞絮,背牛顶上一片雪白。 程暮时捏着那张孩子的出生日期表,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又仔细核对了一遍,2023年1月14日。 就是阴历阴历二零二二壬寅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程暮时高大的身体狠狠晃了晃,差点栽倒在雪地里。 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的孩子出生日期,也被落在地上,被白雪覆盖。 他猩红着眼,强撑着想要起身。 可跪了一晚上,膝盖以下已经毫无知觉。 程暮时用手支撑着膝盖,咬着牙站起身,跌得撞撞的往殿里走。 可到了门口,还是被守门的黑袍弟子拦住。 “师父师伯有令,禁止你入门。” 程暮时勉强扶着门才能站直,冷峻的脸上满是惊慌:“里面下葬的人究竟是谁?不是微微对不对,她一定还活着,她说了会等我来找她!” 黑袍弟子满脸漠然,根本不理会他。 程暮时捏着门的指骨发白,直直望着殿内。4 玄机小心翼翼的将安凝玉的牌位放在往生殿中,虔诚上香叩拜。 身后的弟子也紧跟着叩拜,神情哀痛肃穆,不似作伪。 程暮时死死的盯着那牌位,扶着门框的指骨发白:“张天师说过她会长命百岁,你们一定是骗我的!” 似乎是这套说辞说服了自己,他嗤笑一声:“玄机,你为了骗我真的煞费苦心,我不会信的。” 说着,程暮时抬手撤下殿门口的挽联。 “你们怎么敢给微微办葬礼?!” 他一向沉稳、冷峻,站在那里周身气势不怒自威,从没像今天一样失态过。 两位守门的黑袍弟子见状,刚忙上前拉住他:“别撕了,别在明微师叔的葬礼上闹……” 可两名弟子还年幼,全然拉不动1米87的程暮时。 他强忍着膝盖骨上钻骨一般的疼,铆足劲往殿里冲。 嘴里还在不断喊着:“微微!微微我来接你了。” “我已经把阮楠送走了,你信我好不好。” “只要你出来,我们马上就能相守了!” 动静大的完全打断了里面的唱经声。 张天师白眉紧蹙,沉声下令:“玄机,去叫他滚。” “是。” 玄机强硬起身,走到观口。 程暮时见他过来,双拳静静蜷握成拳:“玄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微微是什么心思,你故意办葬礼给我看,不就是想要我放弃微微,我告诉你,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话音未落。 ‘嘭’的一声巨响。 玄机已经猛然出拳,狠狠砸在程暮时的英俊的脸上。 程暮时苍白如雪的脸上顿时起了一圈红色印记,后退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手摸了摸脸,不怒反笑:“恼羞成怒,被我说中了?” 看着程暮时这幅摸样,玄机只觉得他已经走火入魔,无可救药。 “天清观不欢迎你,你走吧,以后都别再来。”他冷声警告。 程暮时却不以为然:“只要让我带微微走,这个地方以后不来也没什么。” 见他油盐不进,玄机也不想再劝。 他转过身,冷声给守门的弟子下令:“关门吧,你们师叔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下一秒,程暮时森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今天我要是见不到微微,明天我就会带人来铲平天清观!” 风雪簌簌,寒风如刀刮来。 泪才刚划出眼角,就会被冻的凝固在长睫上。 程暮时红着眼继续威胁:“从观门到后院,我会一点点拆除,直到微微愿意出来见我为止。” 玄机脚步未停,冷冰冰丢下两个字:“关门。” 守门黑袍弟子对视一眼,走到程暮时面前伸出手:“请吧。” 程暮时漆黑的瞳孔中闪过无措:“为什么你们不在乎?” “为什么我都说要铲掉天清观你们还是不在乎,微微不可能会不在乎天清观,难道她……” 后面几个字,他始终无法说出口。 怀疑像一双大手,将心撕开一个裂缝。 他不敢相信安凝玉死了,疑虑却由不得他不信。 守门的黑袍弟子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回答。 “因为明微师叔已经仙去,别说你把天清观拆了她不会出现……” “就算jsg你把阎王殿拆了,她也不会出现。” 说完,弟子又忍不住催促:“请吧,别再扰了明微师叔的清净。” 程暮时僵在原地,迟迟回不过神来。 雪下了他一身,心口和四肢百骸都被冻的发寒。 以往的桩桩件件如潮水般涌上来。 “程暮时,让阮楠的孩子生下来是违背天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我会阳寿尽断……”4 “那你就笃定我会活到那个时候?” “对不起,我已经翻遍了古籍,这个孩子,我真的无能为力。” “那是不是要我给那个孩子换命你才满意!?” “你知不知道,阮楠带上符咒,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微微的死期!” ……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回忆和寒风如刀,寸寸割开程暮时的肌肤,一刀刀划开他的心。 他眼眶一红,泪水一滴滴砸在雪地里,将脚下的雪地砸出一个小坑。 守门的黑袍弟子不知道程暮时在想什么,为什么固执的不肯走。 他无奈叹息一声,再次出声催促:“请离开吧。” 程暮时的心口被各式各样的情绪冲撞着,他高大的身躯颤了颤,忽然眼前发黑。 接着在守门弟子震惊的目光中,陡然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 恍惚间,程暮时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背牛顶被大雪封山的那年。 他顶着漫天的风雪,靠着一腔毅力走到天清观前。 天清观观门前,安凝玉一身白色长袍,眉若远山,人面桃花,整个人宛若谪仙,含着笑站在那里等他。 他刚忙从怀中拿住温家的传家宝,往她的手上套:“微微,我来娶你了。” 不想下一秒,却听见安凝玉坚定的拒绝:“不用了。” 程暮时动作一滞,眼里满是挫败和不可置信:“为什么?” 安凝玉抿了抿唇:“我不欠你了,以后我们两清……” 接着整个人开始变得透明,寒风一吹,她从腿一点点从开始消散在白雪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