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离开后,段玉卿从药房走出来,目送她远去的倩影,低声问:“太子殿下会中计吗?” 赵惩笑说:“为什么不中计?他一心修佛,没理由错过这场盛会。尤其明空寺还参与其中。那是他从小待的地方,总该有些感情的。” 段玉卿觉得有道理,点着头,又问:“如果太子殿下是扮猪吃老虎,也在谋求帝位,王爷当如何?” 赵惩还是笑,不过,一改之前的亲和,笑得阴冷嗜血:“江小渔是一颗好棋子。自古以来,美人乡都是英雄冢。” 段玉卿想到了那瓶春日欢,原来,敬王早做了打算——太子殿下不是敬王的对手,是死局之人。 他这么一想,便忍不住说了:“待王爷心想事成,可否饶她一命?” 这个“她”就是江小渔了。 赵惩很意外:“你看上她了?” 段玉卿摇头:“她是无辜的。” 赵惩嗤笑:“空有皮囊的趋炎附势之徒罢了。” 他承认江小渔是个绝色尤物,但跟天下相比,绝色尤物也变得廉价。 段玉卿没想这么多,只道:“她一介女流,罪不至死。” “你心软了。” 赵惩一针见血,盯着他的眼睛,语带警告:“玉卿,心软之人是无福之人。” 段玉卿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沉沉叹口气,没再说话了。 * 江小渔跑去了泽恩殿。 沈卓还在殿门口充当门神,见到她,便张口重复:“宁姑娘,太子殿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 江小渔伸手打断他的话,然后对着殿门大喊:“殿下,奴婢有事相告。殿下,奴婢有很重要的事相告。还望殿下一见。” 久久没有回应。 沈卓便出声劝了:“宁姑娘,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可以代为相告。” 江小渔没说,还是冲着门口喊:“殿下,您就这般厌恶奴婢吗?可殿下,奴婢今天必须见到您。奴婢不知哪里做错了,还望您多多包容,奴婢跪求您的原谅。殿下,奴婢会一直跪到您肯见奴婢为止的。” 语落,就跪了下来。 “宁、宁姑娘!” 沈卓看她下跪,被她的行为惊到了——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前几天听了殿下不见,她不是爽快走人的么? 江小渔跪对着殿门,继续喊:“请殿下一见。请殿下一见。奴婢江小渔,跪、请、太、子、殿、下、一、见……”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 江小渔从没这么卑微过,竟然要跪求一个男人见她一面,而这个男人在她跪了半个时辰后,还无动于衷。 泽恩殿里。 无动于衷的薛辞淡然地翻看着佛经,偶尔瞧一眼窗外的天色,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黄昏了。 那女人跪了几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 “吱呀——” 殿门被人推开。 沈卓走进来,恭敬行了礼,出声道:“殿下,宁姑娘已经跪三个时辰了,您确定不见她吗?” 薛辞摇头,薄唇微动,吐出了干净利落的两个字:“不见。” 他为何要见一个叛徒?他没有杀她,已经是他开恩了。 沈卓不知内情,还想说什么,见他俊脸森寒,也不敢多说,转身就出去了。 江小渔还跪着,见沈卓出来,满眼期待地问:“沈队长,殿下愿意见我了吗?” 她跪得膝盖要碎了,难受的龇牙咧嘴,漂亮的脸也痛得狰狞,满脸的汗水滴下来,浸湿了衣裙,当然,头发也湿漉漉的散乱,总之,特别的狼狈。 沈卓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江小渔,都有些同情了:“宁姑娘,殿下还不肯见你,你就死了心,快些回去休息吧。” 江小渔愣住了,没想到狗男人这么心狠——他是要自己跪死吗? 她不是自虐的人,但跪到现在,真走了,才吃亏。没办法,沉没成本付出了,必须要见狗男人一面。 “不,我要见太子殿下。我今天必须见太子殿下。” 她摇摇欲坠,却强撑着跪直了身体,死死盯着殿门,本来想大声喊的,但喊出来才发现嗓子干哑,声音有气无力的:“殿下,奴婢、奴婢江小渔,跪请殿下一见。” 沈卓看她这样憔悴羸弱,心里很焦急:“宁姑娘,何苦来哉?你想跟殿下说什么,告诉我,我定帮你转达。” 江小渔摇头不肯说,陷入了自己的偏执。 日落西山。 夜色蔓延。 一个黑色身影在皇宫的屋脊上跳跃。 倏然,他落在了东宫的屋脊上,俯视了一会下面跪着的美人,揭了两片黑瓦,银色飞镖一闪,刺进了殿里的一根柱子上。 声音很轻。 但薛辞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耳朵一动,人已经起身,走到柱子旁,拔下了飞镖,取下了上面的字条。 字条细长,字迹很小,写着:【明空寺派了由哲、予惠两位禅师参与辩论会。一空大师应会跟随,顺道看望殿下。】 薛辞看完了,依旧是将字条付之一炬。 火光跳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