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时,他们会在将军府的院子里堆雪人,肆意玩闹。 可现在,这世上要留下鹿宁州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心如刀绞,一直强撑的意识在此刻渐渐涣散。 恍惚中,她好似看到鹿宁州的身影逆着光从城门内奔来。 鹿云倾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用尽全力手也只抬起一点点。 “宁州……二姐……也失约了……” 说落,鹿云倾的手重重垂了下去—— “将军!” 悲戚的哭喊声骤然响彻天地。 也震住了刚走到城门口的男人。 季宁铎并不知道知道自己为何要走到此处来。 只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去看她,去看她……” 他站在城门口时,身后的灯火将他身上的喜服映衬的如同火烧。 一声凄厉悲怆的‘将军’让他心口骤缩。 将军?如今城中无人能称将军,能被叫做将军的,都死了…… 蓦的,一个身影突然浮现在他脑海。 季宁铎看向黑暗中跪倒在地的那几个人,下意识抬步走了过去。 行至近前,躺在担架上的鹿云倾就这么映入眼帘。 她身上的甲胄,每一处地方是好的,手背上,尽染鲜血,肩头,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却被草草包扎的伤口! 季宁铎愣在了那里。 听见脚步声的几人回头看,见了他,即刻叩首。 “卑职参见摄政王!” “我等乃边境将士,奉命护送鹿将军回金陵!”3 季宁铎心口骤然传出一阵剧痛,他下意识抓紧胸口。 向来冷静自持的人,此刻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慌。 “都跪着干什么!她伤重至此,为何不去请大夫!” 可面前的人,无一动作。 死寂过后,是一阵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摄政王,我们将军,歿了!” 季宁铎眉眼骤厉:“本王不至于连她是死是活都看不出来,让人去请大夫,去!” 他失了分寸,朝前两步,却身形踉跄。 心口的刺痛寸寸蔓延,让他失了分寸,上前两步,却趔趄着扑倒在地。 他的手,碰到了鹿云倾的手。 季宁铎眼里闪过一道光亮:“她的手还是热的……” 可他却也清楚的感受到,那只遍布伤痕与血污的手,正在一点点冷下去。 他一点点握紧鹿云倾的手,只觉喉间一阵腥甜,竟直直喷出一口黑血! “摄政王!” 这时,他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周雪落的声音远远传来。 “宁铎……” 只一瞬,季宁铎心脏疼的像要裂开,他眼前黑透,重重倒在鹿云倾身侧。 太医跪在周雪落面前:“王妃,摄政王的情况已然稳定下来。” 周雪落脸色却不好看,甚至带了一点苍白。 她深吸口气:“有劳您跟府中侍卫去开药,务必调养好王爷的身体。” 太医走后,周雪落转身进了屋。 她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季宁铎,久久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男声在她耳畔惊起:“怎么,舍不得?” 周雪落一惊,看见男人的瞬间脸色骤变。
被称为‘叶安’的青年冷哼一声。 “吩咐?我可不是你的奴仆!若不是靠着我们南疆皇室的情蛊,你以为你能坐上这王妃之位吗?” 周雪落神色几变,眼中浮现不耐:“我没心情跟你争论这些,你只要知道,唯有跟周家合作,南疆在塞外这片混乱地带,才有立足之地!” “对了,自季宁铎昏迷,我体内的母蛊便躁动不安,这是为何?” 叶安神色阴沉:“我早就告诉过你,鹿云倾不能死,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季宁铎赶尽杀绝。”“她的死势必会给季宁铎带去刺激,但凡他想起曾经一星半点的情意,这子母情蛊就算是废了!” 周雪落骤然攥紧了手,她恨恨道:“我怎么知道那贱人会死!” 她明明只是……想折磨她而已。 叶安焦躁的踱步,最后停下身形。 “季宁铎本就意志坚定,我们大费周章才成功控制住他,绝不能前功尽弃,我去集齐五毒,日M.L.Z.L.出之前给他服下,你需在三日内跟他圆房,如此子母情蛊才能彻底融合进他体内。” 周雪落见他要走,不由开口:“他体内的子蛊真的不会有问题?” “放心,若是他体内的子蛊死了,他也活不过三年,届时你只需要守着这摄政王妃的位置,大业依旧可成。” 说完,叶安径直拉开门,转瞬便没了踪影。 周雪落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却仍有不安。 这时,摄政王府外陡然传出一声高唱。 “边境大捷!恭迎鹿将军灵枢,回府!” 门外,侍卫匆匆而来:“王妃,将军府鹿将军的遗体回京了,按例,摄政王府需前往迎功臣。” 周雪落眼里飞快划过一抹得色,缓缓开口。 “命人备轿,本妃换身衣服,亲自前去。” 随着脚步声远去,此间恢复一片寂静。6 床上的季宁铎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坐起身来,食指曲起,死命的抵住太阳穴,却抵不住那些破碎的记忆带来的刺痛。 “季宁铎,待来年桃花开,我让你尝尝我酿酒的手艺!” “季宁铎,陛下说等他好了,就让你休沐,同我一起去江南。” “季宁铎,我没有爹爹了……” “季宁铎……” 零碎的片段如同画册一般在他脑中闪过,每一张,哭着的,笑着的,都是鹿云倾。 可他妄图抓住某个画面深入时,心脏疼的仿佛被刺入了一把尖刀。 季宁铎想起,每当他想对鹿云倾心软时,这样的疼便铺天盖地。 他想着先前听到的话,心里瞬间闪过周雪落的身影。 当初在外出征时,他身受重伤,是周雪落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让他喝下。 也就是在那次之后,他对周雪落动了心,甚至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 如今真相大白,竟全是阴谋!他和鹿云倾究竟有怎样的过去? 季宁铎手上青筋暴起,一张狰狞扭曲的可怖。 半晌,他翻身下床,踉跄着走到箱子前,从里翻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脑海中闪过鹿云倾的身影,心脏疼的仿佛要裂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