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默了很久,疲惫的摆了摆手:“随你吧。” “只是月儿你要记住,皇家颜面不可辱,你好自为之。” 姜郗窈呼吸一颤,良久才应:“女儿明白。” 离开皇宫后,她直接来了卫府。 卫府前厅,寒风瑟瑟。 姜郗窈看着傅嗣爵:“你要如何,才肯回公主府?” “兵符。” 傅嗣爵说的轻松,姜郗窈却僵住了:“你要兵符做什么?” 兵符,意味着兵权,是盛朝百万大军的调令信物。 傅嗣爵一身雪白孝服,执香敬灵,眉目清冷:“那是臣的事,公主无权过问。” 姜郗窈攥紧了手,凝着傅嗣爵的眼,内心挣扎。 她知道傅嗣爵的梦想便是领兵打仗,成为驸马后便没有了实权。 所以,他是为了这个才开始厌恶自己? 姜郗窈没有答案,但为了平定流言,还是应下。 御书房外。 姜郗窈跪在满地白雪间,膝盖都冷得没了知觉。 从入宫那刻她便知,兵符不容易求来,但她更知自己,别无他路。 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缓缓打开。 盛朝皇帝终是看不得女儿吃苦,将兵符扔在了姜郗窈的身前:“阿月,你自幼聪慧,该知兵符意味着什么。你信他这个夫君,朕信你这个女儿……” “拿去给他吧。” 话落,转身进了屋,背影佝偻。 姜郗窈这才惊觉不知何时父皇竟苍老了许多。 她握紧拿着兵符的手,看了御书房的烛火好久,才撑着僵冷的四肢站起,蹒跚着一步步往宫门外走去。 姜郗窈一身落雪的回到公主府,看着等在书房的傅嗣爵,将兵符递上:“傅嗣爵,本宫要你从今往后,不见柳依依。” 傅嗣爵伸手接过,看着姜郗窈冻红的指尖,眼底不明:“公主拿兵符前,微臣只答应回公主府。” 说罢,转身就走。 看着男人潇洒冷峻的背影,姜郗窈思绪纷乱。 父皇的警告她不是不懂,如果傅嗣爵只是为了能领兵,那她给他的兵符足以。 但若是用来反叛…… 姜郗窈不想去设想那个可能,她垂眸,缓缓展开僵硬握拳的右手。 掌心中,赫然是一枚一模一样的兵符! 第7章 往后几日,傅嗣爵按照约定一直宿在公主府书房,不与姜郗窈同榻。 而姜郗窈也因为求兵符在雪中跪了许久,染了风寒。 直到好些,她才撑着乏力的身子来到书房。 她推门而入,将狐裘挂在木施上,习惯性看向案桌之上处理公事的傅嗣爵。 傅嗣爵能够重新领兵,这几日应当很忙。 姜郗窈想着,下一秒却忍不住地咳嗽:“咳、咳咳……” 她匆忙用帕绣掩住口鼻,再抬眼时,就对上了傅嗣爵探来的锐光。 傅嗣爵眉眼冷峻:“臣练字时最不喜人打扰,还请公主离开。” 对上男人厌恶的眼神,姜郗窈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攒紧。 曾经自己若病了,傅嗣爵便会跑来一手端着亲手熬的汤药,一手拿着西市她最爱吃那家的蜜饯,关切备至,怎会像现在这般赶她离去? 她亦不想留在这儿面对这般的傅嗣爵。 可想到腹中孩子,又不得不开口:“我来是想问你,可给我们的孩子想了名字?” 傅嗣爵没有回答,只是冷睨着姜郗窈的小腹,许久说:“没有,也不必想。” 姜郗窈一怔,傅嗣爵的话,她有些听不懂。 最后只当他憎恶自己,连带着也厌弃了这个孩子,不愿费心。 她垂下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中熏香袅袅。 傅嗣爵扫了眼香炉,也敛了眸色,专心落笔,旁若无人。 静谧间,时间点点流逝。 姜郗窈竟有些希望今日过的能慢些,纵使只是这样与傅嗣爵待在一处,不说话,她竟也知足。 这念头兴起的一瞬,她喉间犯苦。 何时,自己竟如此卑微,一退再退! 胡思乱想时,姜郗窈只觉得腹部有些微痛。 那股痛逐渐加重,疼的她浑身冷汗,面色泛白。 更让她慌张不安的,是腿间的那股湿润。 姜郗窈求救般的看向傅嗣爵:“阿璟,帮我唤下……太医可好,孩子……” 可傅嗣爵只是看着她,无动于衷。 血,慢慢洇湿了襦裙,鲜红刺目。 姜郗窈低头望着,只觉得身体在一点点失力,小腹中的孩子在一点点脱离。 绝望侵袭,她踉跄的扑到傅嗣爵身前,抓着他手腕:“傅嗣爵,救下这个孩子,我放你走!” 这是她唯一的底牌。 得到的,却只有沉默。 越来越痛,姜郗窈她只觉得有无数根针扎在自己身上,痛得几乎要死掉。 恍惚间,她做了个梦,梦回了与傅嗣爵成婚那日。 满眼的喜红色,她一身喜服坐在床榻上,傅嗣爵掀开她的盖头。 红烛摇曳下,他眉眼带笑:“阿月,等我打了胜仗回来,我什么官职都不要,只陪在你的身边,和你生很多个可爱的孩子。” 泪水从眼角滑落,姜郗窈终于醒来。 傅嗣爵不见踪影。 青色床幔下,清秋抓住她的手,哭成了泪人。 “公主,您的孩子……没了。” 一瞬间,姜郗窈只觉得血液倒流。 她颤抖着抚上小腹,平坦无比的小腹仿佛像是空缺了一块,再也补不回来。 “清秋,太医可有说……我的孩子,是如何没的?” 有孕以来,她事事小心,怎么会突然小产。 清秋一顿,不忍说出真相。 但最终还是仓皇跪地:“回公主,是麝香。” “太医说这麝香……便在公主房中日日所熏的香中!” “轰!” 姜郗窈浑身一震,脸色惨白。 因为那香,正是她的驸马——傅嗣爵所赠! 第8章 窗外的雪还在下,冷得刺骨寒心。 姜郗窈双目空洞。 她原以为,那熏香是来自傅嗣爵的关心,却不想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从一开始,傅嗣爵就不愿她有孩子。 姜郗窈猛然闭上眼,落下的泪滚烫炙热:“清秋,确定……没错吗?” 清秋替她捏好被衿,哽咽安慰:“奴婢不敢骗您。” “公主,旧人难追,别为了不值的人,伤了自己。” 是啊,旧人难追,她爱的那个傅嗣爵,或许早就死在了三年前出征那日! …… 自姜郗窈小产后,傅嗣爵再没来过公主府。 二人再见,是在卫老将军的发丧日。 那日,盛朝百姓夹道相送,漫天的黄纸和白雪。 而傅嗣爵披麻戴孝,执父亲灵位,行于送葬队伍正前方。 与他并肩而行之人,是盲女柳依依。 “公公发丧,公主身为儿媳却不来,这就是皇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连三纲五常都不守!” “可不是,我看那卫小将军也是可怜,娶了个妻子还不如不娶。倒是那盲女,对卫小将军有情有义,难得一对有情人呐!” …… 听着这些,姜郗窈握着汤婆子的手微微发颤。 一旁,清秋不由担心:“公主,莫听这些脏耳朵的话。” 公主自小产后身子就一直未好,到今天才能勉强下床走路,如何能去为卫老将军送葬。 姜郗窈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傅嗣爵身上。1 昔日,母后的叹息在耳边挥之不去—— “月儿你要记住,皇家颜面不可辱,你好自为之。” 姜郗窈眼睫颤了颤,吩咐清秋:“扶我回房更衣吧。本宫……要去送卫老将军最后一程。” 清秋一怔,想要劝说。 可对上姜郗窈死寂的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 一炷香后,姜郗窈穿着一身如雪的丧服,走在了傅嗣爵身旁。 冷风将她的脸吹得通红,单薄的身子在雪中微微发颤。 傅嗣爵冷峻的脸上无温,视若无睹般,径直向前。 一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