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家里子女多的老人,很多都有这样的毛病,抬一个踩一个,欺负人的损招可多了。 原身对她没有好感,每次见了,都离她远远的。水灵也像原身那样,没搭理夏老太太,转身出去了。 站在院里,她的眸光落在院子西侧的那排空棚子上。 这排空棚子,挨着夏立文房间,一直到院墙,是家里放柴禾的地方。 水灵眨巴着眼睛:这排空棚子,有顶盖,如果把棚子前面砌上墙,里面放上厚厚的土,不就是种植大棚吗? 土豆生长期三个多月,现在种上,到天冷还得有一个半月,剩下的一个半月,可以在棚里生火。 山上的柴有的是,自己加上三个哥哥,辛苦些,多砍柴,种植土豆绝对没问题。 真成功了,这个冬天,家里人就不会挨饿。 水灵正满心欢喜盘算时,屋里传出激烈争吵:“老大媳妇我告诉你,我是你婆婆,是长辈。 这么多年你们都没孝敬过我,从今往后,每个月你必须给我五斤粟米。 我养儿子一回,这样的要求算不上过份。你要是不给,我就躺在你家大门口闹,让村里人都看看,你们这一家子专门欺负老人。” 孙氏的声音比夏老太太大多了:“我家早就没米了,每天都用野菜充饥,拿啥给你?去偷还是去抢? 再说了,别说我家没有米,就是有,也一粒儿都不会给你,你愿去哪告就去哪告吧。 你就算在大门口躺几天几夜,我都不怕,要不现在你就躺大门口去。 你还好意思说你养儿子一回,你别忘了,你儿子就是受了你的欺负,硬生生累死的。” 孙氏丈夫在家里是老大,多年前,孙氏和婆婆还有小叔子一家,住在一个院里,一起生活。 那时候,婆婆就看不上孙氏,孙氏生的几个孩子,也都入不了她的眼。 每天不是骂这个孩子,就是打那个孩子。 好在孙氏个性强悍,不是好欺负的主儿,遇到不合理的事儿,一定要争执一番。 婆婆打孩子,她也敢冲过来推开婆婆。 即便这样,还是时常被婆婆和妯娌杨敏算计。 十四年前,婆婆张罗分家,时间点选的非常好,选在了秋收前,一粒米没给,就把孙氏一家撵了出来。 地里庄稼的收成,就全归婆婆和小叔子一家了。 那时候,原身才两岁。 没办法,一家人只能先借屯邻房子暂时。 当天孙氏就回了娘家,向她爹借了一两银子,回来后买下了现在住的院子。 买下来时,只有正房。晚上一家六口挤在一条炕上,睡觉不能平躺,必须立着肩膀。 苦日子熬了两年后,盖了东厢房。 也是那年,孙氏丈夫累得生了一场大病,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孙氏擦干眼泪,带着几个孩子过日子。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把日子过好。 孩子们渐渐长大,又盖了西厢房,还攒下钱给老大老二成了亲。 如果不是连着灾年,孙氏家吃饱穿暖绝对没问题。 那年代,吃饱穿暖就是好日子了。 这么多年,婆婆一家和孙氏家都不来往,用她的话说,老大媳妇一家那么穷,可别沾了他们的穷气。 现在没吃的了,倚老卖老来要米了,换成谁,都不可能给她。 见实在要不到米,老太太跳下炕沿,嘴里骂着,往外走。 到了院里,眸光突然看见了棚子里挂着的新鲜兔皮。 她当时就怒了:“老大媳妇儿,你个黑心娼妇,抓到兔子悄悄吃,都没给我送一碗肉? 兔骨头那么硬,也不怕噎死你们全家。” 水灵接过话茬:“你因为一口肉,就这样骂我们全家人? 你没得老年痴呆吧?没忘记早就分家了吧?凭啥抓到野兔就得给你送一碗肉?该你的呀?你也说了兔骨头硬,不怕噎死你呀。” “水灵,你个小贱蹄子,我是你奶!你们一家就得尊敬我孝敬我,这是自古的道理,懂不懂?” 水灵大眼睛一眯:“尊老爱幼四个字是连在一起的。你只要求我们一家人尊老,你可有半点爱护之意? 既然没有,你提这样的要求,不觉得亏心吗?” 孙氏拄着拐,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她很欣慰,看水灵这伶牙俐齿样,他日嫁出去,一定不会成为受气小媳妇儿。 夏老太太用手一指水灵:“小浪蹄子你不用嚣张,我回家和你二叔合计合计,一准卖了你,你等着吧。” “我等着,我看谁敢卖我!” 夏老太被气的不行,不再和水灵争执了,她腿脚挺利索,奔过来一把扯过那张兔皮:“拿回去做手捂子(手套),给老二冬天戴。” 她说的老二,指的是水灵的二叔。 “嗖”一下,站在一旁的黄小琴,抢下夏老太手里的兔皮。 “这兔皮,昨晚我家立峰用干锯末子搓了好半天,才弄干净,挂在这阴干。 立峰说了,我娘一到冬天就腿疼,这张兔皮留着给我娘做护膝,正好够做一副。” 说完,拿着兔皮,转身就进了东厢房。 这长房一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拿她当一回事。夏老太太气得差点一头栽到院里。 她得回家去缓缓,以后再来找他们算账。 夏老太太颠着小碎步往外走,水灵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小发髻上,依然没看清是用什么固定的。 孙氏看着水灵:“你刚才去李金山家,他的脚咋样了?” 水灵收回目光,笑着说:“李金山的脚消了肿,没有大碍了。” 第10章 改主意了 孙氏松了一口气:“昨晚我见他脚肿那样,真有些担心救不回来。他是李家的顶门杠,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那一家人就散了。” 水灵点点头,带着点感慨说:“这些都是苦命人,活的太难了。” 黄小琴从厢房出来,把兔皮重新挂到棚子里去晾着。看着水灵说:“妹子,看你厉害的像头小狼。 就算咱奶真打算卖你,估计也没人敢买。” 水灵笑:“她没有权利卖我。” 她看着孙氏:“娘,我想明天上山,攀到峰顶去看看还有没有土豆。 如果有,我全挖回来,再看看土豆秧上结不结种子。” 水灵知道土豆怎么种的,此刻不能说而已。 孙氏摇摇头:“水灵,对这件事,你咋这么执着?再过两个月,天就冷了,你种不成。” 黄小琴也说:“你真要找到土豆种子,明年种还行。这东西好吃,还抗饿,但今年不赶趟了。 傻妹妹,别做白日梦了。” 水灵笑着:“我先上山看看有没有土豆再说。” 孙氏见水灵非得要这么做,也不管她,心想撞了南墙就知道不行了。 “你大嫂呢,这半天,我咋没见她?” 孙氏看着黄小琴问了一句。 “我大嫂说,她待不住,跟他们哥三个去挖野菜了。” 林淑华是个很有自觉性的女子,这两天,婆婆体恤她,一直让黄小琴做饭,没用她伸手。 今天她就说待不住,去挖菜,不肯躲在一边享受清静。 孙氏当然明白,她很欣慰。 她的这两个儿媳妇,林淑华老实善良,品性没得说。黄小琴爱占小便宜,喜欢偷懒,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分得清,也算不错。 第二天,水灵起了一个大早。 知道她要攀峰顶,三个哥哥和林淑华,都把自己的菜团子给水灵。 那个山峰几乎是笔直的,几十年来,真没几个人能攀上去。 孙氏摇摇头:“你们都年轻,身体重要。我年纪大了,我这个菜团子给水灵吃。” 水灵心里温暖,笑着说:“你们不用谦让,我饭量小,一个菜团子吃得饱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