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妆顿了顿,言简意赅:“南边。” 说完这句,沈红妆不知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江玉京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失望。 不过一瞬,江玉京又恢复冷然无尘模样:“若想求医,便去给素素磕头认错。” 江玉京离开后,长恩轻声问她:“阿默,你认识他对不对?” 沈红妆久久没回答。 长恩眼中担忧一闪而过,又絮叨道:“只要那女人能治好你,莫说磕头认错,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不治!” 沈红妆冷冰冰打断他:“说了别再跟着我,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少麻烦吗?” 她起身就走,到巷子尽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长恩仍站在那里,一副茫然失措被人丢弃的模样。 沈红妆顿了顿,却仍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已经无处可去,无人可依,连护住自己都无力,更别提护住别人。 走到大街上,却看见邸报使纵马奔向皇城。 “北狄越境,北境连失六城!” 沈红妆一震。 那一战,她明明打去北狄半壁江山,为何又敢再次犯她大夏? 在她怔愣的瞬间,一个惊诧激动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将军!是您吗?” 第4章 沈红妆一转头。 一个缺了半臂穿着旧兵服的老兵神情一滞。 看着面前这一身黑的瘦弱身躯,他苦笑着呢喃:“将军已经死了,我真是老糊涂了。” 也不知为何,一个恍惚便将这小姑娘的背影看成了沈将军。 他冲呆呆站在原地的小姑娘道:“抱歉,姑娘,认错人了!” “认错人……” 沈红妆轻声重复了一句,心内苦涩无比。 老兵忙解释:“说出来你别生气,我将你认成沈将军了,世人都说沈将军是女魔头,其实她跟她母亲长公主一样最是心善。” 说到这里他眼眶一红:“别人说她穷奢极欲,败光家财,其实是因为她大半家财都用来抚恤阵亡将士的军属和我们这些伤残退役的没用之人。” 眼见着对面人不接话,老兵咧着老脸又硬扯出个笑:“话有些多了,老头子这便走。”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说这些。 沈红妆看着他身后的老马,和行囊上的军刀,心一紧。 “您去哪儿?” 那马亲昵的来蹭老兵,似乎是在催促。 老兵一边摸摸马的鬃毛安抚一边道:“长公主没了,现在沈将军也战死了,这大夏朝堂再无人护佑江山。” 他看向北方,眼神沧桑。 “我虽是个废人,却还能提得动刀,身为一个军人,我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跟随将军和我的弟兄们而去。” 沈红妆攥紧手,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红妆将军已经死了,她毫无身份去阻止他。 老兵最后望了一眼盛京,豪迈至极地冲她一摆手笑了笑,不再留恋地牵着马往远处走去。 火红色残阳下,一人一马拉出长长的影子,带出壮烈姿态。 沈红妆眼眶通红,她也阻止不了一个将士的信仰。 一阵风掠过,飘起的衣角伶仃而又萧索。 直到再看不见那老兵身影,她才怔怔回神。 想到他口中提到的长公主,她转身往城内香烛店而去。 她也该去看看母亲了。 然而刚到香烛店门口,沈红妆便撞见了首辅府的管家。 管家激动道:“道长,您在这儿呢?还有一个呢?不管了,您先跟我回去……” 沈红妆躲过他的手蹙眉问:“怎么了?” 管家压低声音道:“之前没跟您说清楚,沈小姐的院子,夜里有东西闹腾!” 沈红妆顿住,心脏猛地一跳。 她突然想起之前为防意外发生,她将半枚虎符藏在了江家。 难道有人在找这东西? 心沉下去,她到嘴边的话改了口:“我跟你去看看。” 到了原先住的院子,她借口抓鬼将所有人支开。 将帘帷摘下,月头透过窗棂映入,冷清清的,倒真衬得沈红妆像只孤魂野鬼。 她从密格里翻出虎符,转身还未来得及露出笑,手便被人一把抓住。 沈红妆大惊,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劈去,却在触及那双冷漠的眼睛时顿住了手。 “首……首辅大人。”她嗓子艰涩。 “是你!” 江玉京神色森然:“你来干什么?!” 虎符早已被沈红妆悄无声息藏起。 这还是她回来后两人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沈红妆心一颤,垂下眼睫,声音低低的。 “是您的管家请我来捉鬼。” 江玉京又看了她半响,才终于松开手。 沈红妆忙退后一步,心乱如麻:“您为何会深夜出现在此?” “在我的府里盘问我?”江玉京睨她,一双幽深眼眸不带半分温度。 “我……” 不等沈红妆解释,江玉京又低喝道:“滚,以后不许再进这里。” 沈红妆握住发冷的指尖,垂首就往外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这一眼,她的脚步直接顿住了。 背对她的江玉京正在拨弄她梳妆台上的东西! 沈红妆想起管家的话:沈小姐的院子夜里有东西闹腾。 是江玉京吗? 是否……自己的死对他也不是全无触动? 这么想着,沈红妆心尖一颤,一丝无法控制的希冀升起冲塌她的理智。 “首辅大人,她死了,你是否有那么一刻伤心过?” 问出这问题后,沈红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冲动。 可江玉京竟然没发火,而是默然半晌后拿起了沈红妆最喜欢的一只珠翠。 “伤心?十二岁害死自己的母亲毫无悔意,十八岁便能屠城,这样的人……” 江玉京顿了顿,冷清双眼浮出讥诮之色:“我只盼她死得不够早!” 第5章 沈红妆失魂落魄地走出首辅府时,已经天色大亮。 有个醉汉撞到她,刚想破口大骂,看清她的脸后却尖叫起来:“鬼啊!” 沈红妆猛地惊醒,才发现帷帽忘了戴。 她忙挡住自己的脸,躲进一条幽深小巷。 再出现时,脸上便多出一个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面具。 她走向昨日没去成的纸烛店。 行至一半,却听旁边有人私语道:“你听说了吗,昨日辱骂素素姑娘那个小道士,不知被谁打断了腿,扔到了圣心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