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最深的是一直居住的那个残破不堪的小院,母亲教他习武练剑,偏偏他自己也天赋异禀,在武学上琢磨出不少门道来,妹妹则是跟在身后嬉笑打闹,那段日子虽然苦,也确实圆满。 不过到了后来,燕君眠小人当道,容不下他们母子,母子三人缺衣少食,疾病缠身,那时秦风述年幼,力量微弱,凭着毅力和意志在燕君眠和一众纨绔子弟的刁难下活了下来,可母亲和妹妹身子骨却弱,双双殒命了,也正是那时,每每回到小院,秦风述总是深陷在痛苦和绝望之中,年复一年地消磨,早年母子三人在此居住的温馨渐渐淡去,秦风述变得越来越冷血,后来也再不想回到那里…… “怎么了?”郁迩注意到秦风述情绪的低沉,轻抚着他的背让他靠在怀里,“是白澈说的话不好听,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没说什么。”秦风述从思绪中抽离,安静地伏在郁迩的肩头,幽幽道,“不过是花了一个时辰和我细致叙述了你们这近十年的相处点滴,一系列诸如月下对酌,长夜独处,案前共谋这类的……” 郁迩搭在秦风述侧腰间的指节微蜷,蓦地有些僵硬,脸色晦暗不明,看样子,方才还是对白澈出手太轻了,温声开口,“以后不会了。” “我倒不至于和他计较这些,也没打算和你翻旧账……”秦风述悠悠道,“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觊觎。” 郁迩心下微松,同上眸底染上了些笑意,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秦风述却从他身上下去了,先开了口,“对了,今日去了桥山,还有些正事要和你谈。” 只见他缓步到了桌案旁,从面上抽出一叠小册,随后回到窗前,坐在了郁迩对面,清风洋洋洒洒漂浮而来,瀑在肌肤上,凉爽,沁凉。 秦风述双手交握,随意搭在木桌上,轻声道,“这是北楚和临羌近来的战事军情。” 郁迩的视线只在上面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随后又落在了秦风述身上,面上不见情绪。 “你是城主,我是你手下的将军,按理而言我不应该置喙和阻拦什么,可是我很担心。” 郁迩笑意不达眼底,顺从地翻开了那份书册,扫了几眼上面的内容,柔声道,“忽然这么正经……,阿述是想说什么?” “之前你受孟宵邀约,带我去陇中,短短几日就答应了孟宵想要合城的请求。”秦风述淡声道,“这对于其他想要扩展疆土的统治者来说或许很正常,这样既能达到双赢的局面,也能提高在天下之间的地位,可如果对象是你……” “你偏安一隅,只想要经营南郡,并没有任何想要拓宽版图的打算,不然北楚早就落入了你的手中,陇中有的只有那多出别国几倍的粮产,多年前便因为资源贫瘠且荒芜偏僻被北楚抛弃,买粮的钱于你而言不过沧海一粟,我相信孟宵的理由也绝对说服不了你,可你还是答应了他,接纳了陇中。” “为什么?” 话音一顿,郁迩抬眸看着他,不置可否。 “临羌嗜杀成性又不敌北楚,这么多年来一直和北楚纠缠,一旦这次覆灭了北楚,士气高涨,那么下一步首当其害的便是临羌周边的陇中。” 秦风述静静道,“陇中和南郡有太多共同点,昔年同样被北楚抛弃,一样陷入无尽的荒芜,后来南郡有你,陇中有孟宵,你欣赏孟宵的高风亮节和光明坦荡,你见过陇中的隐秘ᴊsɢ安宁,也珍惜其间的人情冷暖,你不忍这样一个城度陷入战乱,被打破岁月静好的祥和氛围,有南郡的庇护,他们可以永远这样生活下去。” “因为你骨子里对他们有强烈的悲悯感。” 郁迩没有否认,也没有对自己矛盾的心理做出解释,只是笑了笑,“下面是要进入正题了吗?” “我知道因为你们家的事……”秦风述斟酌道,“你对北楚没有好感,我知道,一路以来我跟着你,从没有阻拦过什么,皇族凋零,世家覆灭,朝堂架空,军士殆尽,这些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但是你先看看这份资料。” “为了应付临羌进军,褚念姝临危受命,在国内四处征集壮丁组建军队,到头来也不过三十万余,临羌的攻势越来越猛,这群军士已经覆灭了不少,而民间家庭失了丈夫孩子,只余些老弱妇孺,没有粮食,没有钱财,饿的饿死,打的打死,甚至还出现了大规模食人现象……” “这是北楚的现状。” 第133章 意外(一):独酌 “你所说的这些……”郁迩轻声笑了笑,“北楚陷入如今的困境,根本原因是临羌生性好战,穷兵黩武,想要缓轻局势,唯一的办法是让临羌停手,与我并没有直接关联,不是吗?” 姣姣月光潋滟舒婉,交杂着朦胧温和的烛光瀑在两人脸侧,勾勒出缕缕柔美安谧。 “可是褚念姝被俘了。” 秦风述眸色微暗,垂着头,抿了抿唇,“北楚朝堂日渐势微,庇护不了广大北楚黎民,在战乱中饿殍遍野,浮尸百万,杀戮的戾气越来越重。” “当初你设计摧毁褚氏的统治,推翻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瓦解北楚朝堂,直接导致北楚在临羌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任人宰割……” 秦风述眸光落在木案间,淡白烛泪滴滴坠下,光线昏沉,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因为你父母的枉死……,可是世家几族千百人全部伏法,当初的那场大火让所有伤害过郁家的人尽数屠尽,褚氏一族子弟泯灭,北楚朝堂消弭架空……,你的这一系列报复,已经牵扯了数万人,早就毁灭了北楚的统治……” “如今,还要牵扯千百万的北楚黎民,血流成河的局面,这已经超出了正常报复的界限……”秦风述沉声道,“明霁,你是不是真的该想一想,这一切,到底是你真正渴望发生的,还是心底的魔障在作祟,牵引着你必须去这样做,你真的为这一切感到快乐吗?这些又是你父母希望发生的吗?” 郁迩安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册,上面详细记载了北楚的境况,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数不胜数,相较于秦风述所言惨状只会更加悲凉。 良久,他合上了书册,搁在桌案间,指尖轻搭在上面,轻声道,“可是阿述,活着的人是没有资格去原谅的。”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千万百姓的侮辱咒骂,让歼灭酷吏自此成为时势所趋,成为理所应当,后来所有悲剧的发生,直接原因便是民心所向,黎民渺小,就不应该承担自己造成的恶果吗?因为他们弱小,他们所有的过错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可……”秦风述看着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郁迩清润的声线打断了。 “阿述的意思是想要怎么做呢?”郁迩笑道,“毕竟保护了北楚百姓这么久,他们落难了,你是想要回去?” “……” 秦风述微滞,今晚若是换个人和郁迩说这些,他不会有这样的耐心来交谈,这一段时间,城主府内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提北楚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屋里气氛更加压抑,秦风述开口道,“当初就已经做过选择了。” 搭在膝上的指尖微蜷,他小声道,“既然已经跟你到南郡了,就不会走……” “那这事就到此为止吧。”郁迩将手旁正好温热的牛乳推到他面前,柔声道,“今晚被白澈缠上,你应该很累了,把这个喝了,养养胃,然后过来睡觉了。” 秦风述默默坐在原处,瞥了眼郁迩去向床边的背影,心下轻叹,过了一会才握着杯盏喝下牛乳。 ~~ 凉亭内。 孤月高悬在天空中,笼罩着一片幽冷空寂,更深露重,四野无声,菡萏清香徐徐袅袅,翩然静立。 石桌上乱七八糟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酒壶,烈酒香浓郁熏人,白澈安静地灌着酒,放空了一切,只能感受着清风习习,月光皎皎。 不知过了有多久,白澈侧过脸,青衣袂飞,长身孑立,赫然正是刚走过来的沈闲,醺醉的眸子微微失神,足足打量了半晌,才哂笑了一声,“坐吧。” “这酒烈,喝多了伤身。”沈闲坐了下来,轻声道,“少喝一点吧,白澈。” “怎么?”白澈瞥了他一眼,淡笑道,“医者仁心啊?” 沈闲沉默着,或许是身边多了一个人,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