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直视着她,看着她慌乱的神情,心中大抵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阿珺怕是真让人给绑了。 若是没有被绑,依着她的作风,既然已经向他提出条件,就不可能躲起来不见人。 未达目的以前,她一定会在公主府里等着他的。 既然没有等他,就说明是出了意外。 如今这个女子发髻上的鹤首金簪,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江奕心头愈发确信,冷森森盯着她,继续恐吓的逼问,“姑娘,我不知你是图财,还是受人指使,你现在将事情交代清楚,尚且还能有回头路。” “但你若执意要将这偷窃来的不义之财占为己有,那我们江家,便只有报官了。” “这里是京兆,是天子脚下,饶是往日里你的义兄能在外头用些歪门邪道护住你,到了这处,他都是护不住你的。” “盗窃御赐之物,小姑娘,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江奕笑着,停顿的看着白苏。 此时,白苏的脸已经由红转白。 她眼神惶恐的看着江奕,面色间皆是恐慌的疑问。 江奕见效果达到,立刻又压低了声音,说道,“盗窃,四百帛以上要徒放五千里。” 五千里? 那不刚好放回岭南了? 白苏整个人都傻了。 她不过是贪图小便宜,顺道的为想着兄长报仇,这……怎么就要徒放了? 她红着眼圈,不甘的看着江奕,依旧有些逞强的硬撑,结结巴巴道,“你……你少吓唬人,什么御赐之物?你怎么证明这金簪是御赐的?又怎么证明这金簪是江姐姐的。” “是与不是,让江舒萍来看看不就清楚了?” 江奕轻笑了声,向她迫近了,苍白的面容弥散着鬼魅阴冷的气息,笑着又道,“即便是江舒萍看在秦霄的面子上有心袒护你。” “但,只要让当今陛下来辨认一番,便也能确认。” “到时候,哪怕江舒萍愿意放过你,盗窃御物的罪名也容不得你。” 是要将她这根鹤首簪逃过去不成? 可是,这鹤收簪分明也不是江家姐姐的,她若是就这样给了,不仅坐实了盗窃罪名,到时候要是义兄非得逼迫着她将簪子还给那个安乐长公主,她又该拿什么来还? 她若是还不起,说不得义兄又要赶她回岭南的。 她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魔窟,是绝对不能再回去的。 瞬间,白苏双目通红,眼底噙了泪,有些进退两难。 抬眸看着江奕的眼睛时,她手心已经悄然了沁起了薄汗。 眼泪汪汪的,不知所措,“我……这根金簪是……是,是……” “簪子是玉娘的。” “是她赠与我义妹的。” 就在此时,就在白苏不知道该怎么辩驳的时候,一道冷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倏地,江奕目光投过去,看到秦霄踱步走来。 他眉眼冷漠,淡淡看过来,说道,“这是玉娘,给她的小姑子的见面礼。” 第055章、修罗场 “小姑子?”江奕眼眉于白苏身上梭巡,毫不掩饰地,讥讽而轻慢地端凝着白苏惶恐的眼眸,笑了,“秦霄,你是在说笑么?” “我若没记错,你此次回长安是为江舒萍而来的罢?” “你要娶的人既是江舒萍,又怎么好意思称呼你的义妹为阿珺的小姑子?况且,你的这位义妹近来似乎与江舒萍颇为亲密。” “阿珺最厌恶江舒萍你难道不清楚?她会认一个把江舒萍当做秦姐姐一般袒护的乡野村妇做小姑子?你也别说什么她是为着能与你身边的人亲近刻意讨好你这位义妹,大邺朝的长公主从来矜持高傲,她从不会去与那些无用的乡下村妇浪费时间。” “所以这鹤首簪必然是你这位义妹偷来的!” 江奕语气狠厉,视线从白苏身上挪向了秦霄。 那双原就阴郁幽暗的眼眸,在怒气的驱使下,眸色更深了几分。 冷冷道,“我怀疑,你,与你这位义妹绑架了长公主!” 说到最后,江奕索性开门见山。 语落的瞬息,十几名他的随身护卫似黑水洪流,忽然从朱雀大街上的各个地方聚集而来。 少顷,一群身着定远伯府家仆服饰的壮汉便围堵在了回春堂门口。 看到这一幕,白苏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那张原就因惶恐而煞白的面庞,此时更加惨白了几分。 颤栗地,下意识躲到了秦霄身后。 然秦霄却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眼波里也未曾掀起一点波澜。 他轻笑了声,散漫把玩着手中剪子,眼眸幽幽扫视门外气势汹汹的护卫,淡漠道,“三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打算私闯民宅,还是打算打砸店铺?” “我若没有记错,我朝《邺律疏议》贼律条:诸夜无故入人家者,笞四十。主人登时杀者,勿论。另《斗讼律》曰:诸斗殴杀人者,绞。以刃及故杀者,斩首。” “虽然现在是青天白日,但三公子此举,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是啊,若真是闹出什么事来,的确没有什么不同。 说句难听的,他江奕今日若敢踏足内院半步,就是死在里头秦霄也不必给他偿命。甚至,作为宅主的秦霄一刀将他砍死在后院儿里也是无罪。 反正无论如何,但凡他今日敢闯进去,不光是他,就是跟在他背后那一帮奴仆,说不得也要赔上性命。 一瞬间,江奕顿住了。 他眼神阴冷地看着秦霄,看着他平静无澜,甚至隐隐有些挑衅意味的眸光,不觉的捏紧了手心。 冰冷锋锐的飞刀紧攥着,却终究没有动手。 “哼!” 他冷哼了声,阴戾扫了眼躲在秦霄身后的白苏,咬牙道,“二姐夫,阿珺最好是没事,否则……” “你身边的这位义妹,和江舒萍就要有事了。” 阴冷冷扔下句话,江奕拂袖而去。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白苏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后知后觉。 觉察到那位江家的三公子根本不是为寻什么江姐姐丢失的首饰而来,他根本就是为了后院里那个安乐长公主来的。 而且,他之所以会怀疑长公主在回清堂里,似乎……是因为那支鹤首金簪。 她,被那位长公主利用了。 脑子一瞬间清明过来,白苏适才平复的心情再次忐忑。 她抬起眼,惴惴不安的看向一旁的义兄,结结巴巴道,“兄长,我……我是不是闯祸了?我好像被那个女人利用了……” 何止是她被利用? 如若不是江奕突然找上门,他恐怕也要叫他那位心思缜密,知人善任的妻子给骗过去。 秦霄冷眼看着街道上,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江奕一行人,垂眸剪开了搁置在柜面上的白色棉布,往上撒了药粉覆至伤口。 然后淡淡回白苏道,“没事,你被她利用很正常。” “看来,长安城里是不能久留了。” 眸光里泛起一层暗冷,话落时,秦霄已腕臂包扎好。 他从容将臂袖放下,转眸又看了白苏一眼,吩咐她看着回清堂,便转过身再次往内院去。 白苏揣测她的义兄多半是去寻那位长公主了,但这会儿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便战战兢兢地,目送着义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空荡荡的二门处,布帘子随着那高挑身影离开,也慢慢的归复于平静。 细微缝隙洒进一抹阳光,透过树叶的疏影零星的洒进院落,周遭的温度要比半个时辰前更高了些许。 虽不及前些日子那样如烈火炙烤,却也叫人忍不住的烦躁。 尤是阿珺在几处长得差不的,极错落曲折的庭院里来回走了几圈之后,她心里就更烦躁了,一时间,凭生出了想要放把火将这座宅子烧作灰烬的恶念。 放火……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思衬间,阿珺伸手往腰间的小布包里摸了下。 还好,火折子还在,那一切就好办了。 呵,他秦霄不任,就别怪他不义了。 是他动了歪心思要囚禁她的,到时若是不慎被烧死在了屋里,也怪不得她。 心中打定主意,阿珺很快观察起周围环境来了。 这处庭院里有好几个大水缸,显然是不合适的。 东边那座院落是挨着柴房的,虽也有好些水缸,但却也有不少刚做出来的浊酒…… 就从那处开始。 这几日得寻个由头,哄骗着白苏那小姑娘带自己多熟悉熟悉这院子…… 那小姑娘,在丹青方面颇有造诣,就从这里下手…… 想着,阿珺决计折返回书房。 然而,转身的瞬间,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突如其来的阻碍,令阿珺身体蓦然前倾,险些扑倒出去。 她双手下意识支撑在对方胸膛,旋即,顺着那玄色外袍一路往上,目光定格男人脸上。 愈发明亮的天光下,精致而冶艳的轮廓折射出一层阴翳。 他眉眼里噙着笑,却是有几分讥诮地阴沉。 垂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轻声细语,“殿下还当真是知人善用。” “将都阿苏给利用上了?” 第56章、老巢 他的语气很温柔,温柔得像是在与她说着情话。 但那双极黑的凤眸里,却不带一丝柔和。 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