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最近首当其冲,那酒瓶几乎是碎在他脚边的。 黑色的西装长裤被溅上暗红的渍迹,分不清是溅起的酒还是被碎片划破染上的血。 宋南烟和虞瑶同在酒瓶落地的一侧,隔着稍远些。 虞瑶只有穿着裙子的小腿上沾了几滴,而在宋南烟雪白的九分裤上,裤尾处已经染开一朵血红的花。 事发突然。 等回过神,餐厅里响起一片远近的低议,几名侍者快步过来,又是道歉又是询问受伤情况。 一向温和从容的冉风含脸色微变,他绕过桌子到宋南烟面前,关切地问:“没事吧?” 宋南烟摇头。 “你不用动,我看看。”冉风含蹲下身,去检查她脚踝位置有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 他身影一低,露出了站在后面的岑淮礼—— 餐厅侍者正在旁边紧张询问,岑淮礼却充耳不闻,他只站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盯着宋南烟,眼尾红得厉害。 那双眼瞳又黑又深,像湿透了。 明明里面是恶意的笑,却绝望固执得叫人难过。 宋南烟抵不过,垂眼避下。 旁边侍者恰巧此时开口:“小姐,您裤尾沾了酒,请跟我去休息室处理一下。” “谢谢。” 冉风含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吧?” 宋南烟一停。 冉风含身后。 岑淮礼旁边那侍者前后几句没收到任何回应,快要急死了:“这位先生,我也带您去检查一下是否有受伤的情况可以吗?万一有伤不能拖的,得立刻处理才行!” ![]() “……” 宋南烟声线轻和地落回眼:“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对冉风含说完,她跟着侍者转身。 岑淮礼望住那道雪白纤弱的背影,眼神阴郁,唇却勾起来。 在他身旁这个侍者已经准备向同事求救的时候,岑淮礼眼帘终于压下去。他插着裤袋迈出长腿,毫不在意地踩过那一地锋利的碎片。 “带路吧。” “啊?哦哦您往前走……” 侍者如获大赦,慌忙追上去。 给客人准备的休息室都是单间。 从光泽度就能看出质地上乘的真皮沙发躺在长绒地毯上,等身镜旁垂着落地灯两盏。 女侍者领宋南烟进来:“小姐,请您先坐在沙发上稍等。” “好。” 话声刚落。 刚关合的双开木门被人推开一扇。 女侍者连忙回身:“抱歉,这里已经有客人——” “这位先生您的房间不是这里啊,麻烦您跟我去隔壁!”男侍者的身影追着声音,出现在门外那人的身后。 扶着古铜色门把的是只骨相修长漂亮的手,在话声里一根根松开。它的主人靠在门上,漆黑的眼沉沉地把房里沙发上的女人看了几秒。 然后他低下头,喉结轻滚,从嗓子里慢慢哼出一声笑。 门被放开了。 人却也大喇喇地走进来了。 兴许是疯子那眼神实在过于暴露本质,女侍者第一反应就是往身侧一迈,警惕地半挡在沙发上的宋南烟身前。 “先生,您不能——” 盯得好好的人突然被挡住,岑淮礼皮鞋骤停,眼底情绪一秒就凉下来。 薄唇轻轻扯起个弧度。 “滚开。” 他知道宋南烟看不见。 隐忍过整晚,此刻岑淮礼眼里阴沉戾气又疯的情绪终于不再遮掩。 女侍者被那一眼冻得僵停,但职业道德让她绷住了,尽管声音微颤:“先生您……您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你报。” 疯子两根修长手指一并,从西服上衣的内袋里夹出手机,往女侍者眼前重重点了下。 他眼里笑意更疯,勾翘泛红的眼尾仿佛深情—— “现在就报。来。” “……” 女侍者几乎不敢再对上那人的眼,咬牙抬起来去拿手机的手都微微地颤。 “抱歉。” 很突然的,一声极轻、也极温柔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女侍者没来得及回神的那一秒里,她看见面前那个疯子的笑容突然僵在眼底,然后掺入一丝狼狈的慌乱。 竟是疯子先避开眼。 他低下视线,像不敢叫那人看见自己眼底的狰狞。 女侍者吓得发凉发抖的手腕覆上柔软的温度,她抬到半空的胳膊被人拉下来。 白衣长裤的女人走到她身前,轻声说:“我们认识的,我可以处理。” 女侍者回过神,显然不信:“小姐你你不要逞强,我们餐厅有保安的,可以把他从你面前赶——” 疯子蓦地抬眼。 就这一秒里,他眼尾红透了,像被戳到什么死穴,眼神凶狠得要噬人一般。 而同一刻,宋南烟就仿佛有所预料,恰往两人中间拦了半步。她对女侍者的眼神更加温柔且安抚。 “真的没关系,请相信我,好吗?” 在那春水一样潋滟温柔的眼神里,女侍者迟疑地慢慢点下头去。 “那我,我就在门口等您。有什么需要您直接开口就行。” “谢谢。” “……” 美人的吸引力不分性别,温柔更是最无法抵抗。 女侍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连“不客气”都忘了说,就快步走去门外。不过她特意没关门,和那个男侍者一起站在门口警惕地提防里面的“疯子”做出什么事情来。 房门半敞。 房间里倒是只剩两人。 宋南烟没回身,也没去看身后的人,她弯腰拿起云纹大理石几台上放着的清洁毛巾,白绢束起的缎子似的长发就从她薄肩上滑下来。 宋南烟视线从长发发尾落到脚踝,那上面红酒痕迹还湿漉漉地在。 就在她这秒的迟疑里,手中一空—— 毛巾被拿走了。 宋南烟微微抬脸。 安静下来的疯子却垂着眼没看她,拿过毛巾以后他弯膝蹲下,指节把白毛巾攥得用力,擦拭在她脚踝处的力度却极端相反地轻柔。 甚至是小心翼翼的。 宋南烟恍惚了下。 七年不见,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似乎又长高了许多,黑发更卷了点,五官越来越像那张老照片上、美得惊艳却也过分艳丽的女人。 肤色好像都更白了,白得有点冷。 明明她是亲眼看他也陪他从十二岁到十八岁,但突然就好像陌生人,连名字都没办法叫了。 不过也对。 那时候他还是毓亦呢,流浪狗似的在琳琅古镇那个小地方摸爬滚打,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罪都受过,总是污脏,狼狈,满身伤痕,还会拿小狼崽一样的眼神瞪她。 没含金汤匙,更不是什么唐家的太子爷。 “……坐去沙发上。” 绷得情绪梆硬的声音拉回宋南烟的神思。 她蓦地醒神。 那块白毛巾已经染了酒渍,她脚踝上则被擦得干净,只剩细带低跟鞋束着的脚背和脚心,还湿漉漉的。 宋南烟微微俯身:“谢谢,我自己——” “你再说一个谢字。” 疯子的声线低下去,他半蹲半跪在她身前,攥着毛巾的左手横在膝上,说话时抬起头仰望宋南烟。 眼底那点阴沉压了压,但没能全压住,于是还是透出点戾气的笑—— “再说,我就去把你那个未婚夫,从28楼扔下去。” “……” “不坐,也扔下去。” “……” 宋南烟轻皱眉。 皱眉都好看。 岑淮礼仰看着她,想。未婚夫三个字对他很难出口,每个字说出来都好像往他身体里插一刀,再狠狠搅两下。 血汩汩地往外冒,疼得他想彻底地发场疯。但不能。 至少在她面前,不能。 宋南烟最终还是坐到沙发上。岑淮礼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