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裴望会想出这种借口,第二日,书房果然修葺,我心下一松,我就知道裴望为人正直,绝不是这种人。 但到了晚上,裴望仍宿在房中,原因是修葺完,书房落了许多尘,住不得人。 裴望眸光望向我:「不好意思,公主可否再留臣一宿。」 我实在不知如何拒绝。 门客之中也有人议论:「公主骄纵,裴大人那么大个驸马竟然还要睡在书房里。」 「裴大人在朝堂之上说一不二,到家里也还得妻管严。」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一咬牙,差竹生把裴望的衣服全搬到了寝室之中。 反正宿在小榻上的人也不是我。 12 「公主,这是臣的产业,既然我们是夫妻,那么以后就交由你来掌管。」裴望手里是一个锦盒。 「你不必将这些东西给我。」 我垂眸,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锦盒,裴府面积不大,用度不丰,况且我与裴望也不是真成婚,这点东西,我还是不要了。 裴望执意要给我,我只能把锦盒打开,下一秒,我瞠目结舌了。 一张张看过去,我爱逛的首饰店,古玩店,甚至于望江楼,尽是裴望这厮的产业,单京郊就有万亩良田,一想到我前日还心疼裴望过得清苦,从自家店铺里拿了八套成衣给他穿,我就觉得我真是蠢到头了。 裴望这厮不知道赚了我多少银子,八套,八百套他买起来也不眨眼。 狗东西真是深藏不露! 裴望以手抵唇,轻咳一声:「我父亲曾是江南富商,这些产业,一半是我继承来的,一半是我继承之后又扩张的。」 我摔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杯里不过是些粗枝大叶的普通茶水,甚至与裴望的身份都不相符:「裴望,你装得够深啊。」 这些日我同裴望一同进餐,桌上也不过是家常小菜,幸而烹饪得不错,有几次我都让秋思采买了些食物添进去。 甚至我有几次实在忍不住,还去望江楼打了几次牙祭,当然我也带回了一些给裴望吃。 既然他是望江楼的东家,岂不是每次都被他抓了包。 「家父说过,财不外露。」 好一个财不外露,好。 「那以后我去这些铺子买东西……」我将目光投向裴望。 「公主去自家产业,怎么算买,自然是分文不要。」 我原只是想让裴望给我打点折,没想到他竟出手如此大方。 我当即就决定要点视这些铺子,大约是裴望已经和铺子里的掌柜打好招呼,我一路畅通无阻,抱了些新首饰、茶叶、古玩回了裴府。 裴望如此富庶,皇家却不是这样,除了山东以外,今年各地传来的都是丰收景象,但收到国库的粮食却足足少了两成。 这几年,收归国库的粮食越来越少,裴望这几日又为此事忧思,日日宿在书房里。 13 我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检视我在京郊的万亩良田,恰好裴望也要去京郊。 京郊今年入国库的粮食,较之去年更是少了足足三成。 我与裴望同行,一路上都是丰收景象,我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入国库的粮食少足足三成。 路边竟有个妇人在卖一个小女孩,两个人都饿得面黄肌瘦,我与裴望相视一眼,决定下车。 下车时,地上有块石子,我脚下一滑,被裴望扶住了腰,跌在裴望怀里。 裴望松开我,小声道:「公主,臣逾矩了。」 这些日他逾矩还算少吗? 「老爷,夫人,买仆人吗?我小女儿能干的很。」 妇人跪在地上,连着磕了几个头。 「娘。」小女孩连忙过来扶着妇人。 「这位大娘,今年是丰年,你为何还要卖女儿?」 大娘满脸提防地看向我们,我示意秋思,秋思从车上拿了些糕点下来。 秋思把糕点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却只捏在手里,眼巴巴地看着糕点,也不吃。 「吃吧,车里还有,一会再给你拿一些。」 小女孩这才怯怯地咬掉一个小角,泪就落了下来:「我想给我爹尝尝。」 我与裴望到了小女孩家中,才看见小女孩的父亲躺在床上,两条腿齐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望上前探查,按了几次腿,汉子都毫无知觉,他对着我摇摇头,估计以后是医治不好了。 妇人嗫嚅,倒是床上的汉子愤愤不平:「都是那狗皇帝任由皇亲国戚为非作歹,占了我家的良田十亩,我去报官,不仅无人受理,回来的路上就被人打断了双腿,就是苦了我娘子和女儿,都是我拖累了他们。」 我眉心一跳,这汉子竟敢辱骂我父皇,我忍下驳斥的心思:「或许皇帝不知道呢?你知道是谁占了你家的田吗?还有几家像你情况一样?」 「是晋王爷,我们村的田和他的职田挨着,所以村里的田都被他占去,充入了职田里,每亩田地本来能卖十五两银子,晋王爷才给二两!我腿被打断之后, 娘子就只能接点给人浣洗衣服的活计,还要给我抓药,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我活着对娘俩也是拖累,不如我死了利索。」 大概妇人偷偷卖女儿的事,这汉子仍不知道。 晋王爷,我叔叔,素来和许岁安亲近,我闭上眼就能想起那双鹰钩般的眼睛。 职田不用交赋税,京郊赋税收得如此之少,怕不就是他们在捣乱。 怪不得没有官员敢查证,谁会得罪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呢?所以只能连年编一些少收赋税的借口。 这样一来,只怕这种事就能吸干我朝的根本。 「我给你写个条子,以后你到杏林馆抓药,一律不收费,另外,你到杏林馆,可以找掌柜的取五十两银子。」我写了条子留在这里。 裴望开口:「你暂且好好活着,至于田地的事,我会为你做主。」 那汉子眼中一亮:「不知大人是何官?」 「我是户部尚书,裴望,有事你也可以去裴府寻我。」 那汉子眼中的亮光又熄了:「谁不知道你是当朝驸马?你肯定和那些人沆瀣一气,说这些话不过是好听罢了。」 过来一瞬,他才反应过来,我与裴望亲密,我大约就是当朝公主,汉子又惊又怕,变了脸色。 「你不必害怕,本宫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汉子挣扎着要跪在地上,被裴望钳住,妇人和小女孩跪在地上。 回到家中后,我与裴望商议:「本宫知道你如何想,不必顾念本宫与皇叔的关系,职田之乱,必须解决,不然只会让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这些硕鼠也会掏空朝廷的根本。」 「本宫说过,本宫会做你的后盾。」 裴望写了折子,深夜入宫,一夜未归。 14 第二日,我那废物弟弟却上门来。 「皇姐还不劝劝你那驸马,竟敢当朝污蔑皇叔,你那驸马已经受了杖刑,只怕一会就要被抬回来了。 「职田的事,对我们都有好处,那些百姓是自愿把地卖给皇叔。这样,皇叔愿意分你一千亩良田,你劝驸马不要再追查此事。」 许岁安竟然是来给皇叔当说客的,皇叔到底是怕了。 「本宫没想到皇弟倒昏头至此,本宫与裴望夫妻一体,裴望的想法,就是本宫的想法,职田之乱,非除不可。」 这么多年偷漏的赋税,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