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连续半月,侯府前厅闹成一团,府里又开始遣散家仆,拆东墙补西墙。 已经数顿晚饭桌上没有荤腥,老侯爷气得骂娘。 还好,我住在荒废的院子里,又是难得的清静。 晚饭我胃口大开,吃了条清蒸大黄鱼,老杨托人现捕的,三十两一条,真鲜得掉眉毛。 嘴刁了,我换着花样吃养,连妙儿的腰身都长了几尺。 每每一到晚饭时间,明显感觉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光扒墙头,闻味道能不能饱肚子。老杨说,得安排几个男丁给小院,怕侯府的人来偷吃的。 遇到之前心善的,我也倒愿意赏口吃的。 堂堂侯府,下人饿成这样,属实稀奇。 这几日,看老侯爷身边,那位来我院子讨血燕的贴身丫鬟,都已饿得有气无力,连瞪我眼神都削弱了不少。 倒是,妙儿回瞪得气吞山河。 老杨怕生事,已经陆陆续续将我的嫁妆,搬到了别处好好存放。 我打算先让没钱的侯府,自生自灭几天,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因为,我进太医院,是来找一个人的。 前世,我被砍头后,魂魄孤零零地四处飘荡,无所归依,便飘去了昌远侯府。 某一天,才知道,原来我们叶家遭祸竟是昌远侯和其夫人所为。 他们垂涎叶家的财富,联手一位太医换药做下圈套,谋了叶家的财、害了叶家的命。 他们将我家贡药地骨皮中掺入大量香加皮,香加皮与地骨皮不只药性不同,且有毒性。 我家数代制药的药材世家,如何能犯这等低级错误?! 有口难辩,一息间,叶氏所有男丁被下狱,我娘咬牙硬撑着四处奔走,直至被指引,求到了远亲昌远侯府郑夫人处。 ![]() 母亲与郑夫人商议之下,为我与侯府世子郑熙临定下儿女亲事。 将半数以上的家财与五十多间药铺作为我的陪嫁,连我一同入侯府,由郑夫人代为照应。 不想,我这一入侯府,再也未能出得府来。 当下,我恨不得化身厉鬼,去撕吞了罪魁祸首。ӯz 重生这一世,不复仇,我生来何用。 可惜,我并没有听到换药的太医是谁,我一直跟着老侯爷,可惜他再没有提起此事,更没有在与太医的交谈中露过半点口风。 我知道,皇上不会让我在太医院待太多时日,眼下,我必须尽快找出那个太医。 11 一旬过后,我将太医院上到院使,下到小药童,识得个七七八八。 终于,有两个人被我列入可疑名单。 一个是孙太医。 据我了解,叶家事发后,皇家药局重新甄选地骨皮的供药商,新的供药商便是这孙太医推荐的。 新药商与孙太医是否私下有交,时日尚短,我还没能打探到。 第二个是药局的李药监。 他官位不高,却是实权在握,在这个位置已经三年,即便有机会升迁,也曾被他拒绝。 当年就是他检查出叶家供应的地骨皮中,混有大量香加皮。 而这两人中,我更疑心的,是孙太医。 前世我死后,郑熙临定亲圣宠极浓的小郡主永嘉后,风光无二。 我记得,为侯府看诊的,是升为太医院院使的孙太医。 如今,他却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寻常御医。 如果,没有权贵暗中扶持,以孙太医的能力而言,按理说,很难在短短数年升为院使。 「叶氏,」正琢磨着孙太医,他便来唤我,「随我去趟将军府。」 自我来了太医院,最高兴的莫过于专司妇人科的御医。 太医们给妇人看病,男女有别,总像隔山打牛。 我虽然除了那套针法以外,于医术上并不太懂,但出身药材世家,粗浅药理是知晓的,有我在跟前协助,自是便利很多。 我正想寻机会多与孙太医打交道,问都没问,带上我的银针便跟他去了。 12 一路跟进了将军府。 才知道是将军府的少夫人要生了,生得却不很顺利。 少夫人的院子里站着不少人,房里声声痛呼传出,院里人见到孙太医,忙让出一条路来。 我与拎药小童跟在身后,走至门口,却看到一张熟面孔。 说来也怪,重生后短短时日,已是第二次见到他了。 将军府的二公子,少夫人的小叔子,被人称为小将军的方仲烨。 看到他,我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圣上亲书赐衔——镇北大将军府。 我忽地一阵心悸。 镇北大将军有两子,长子方伯旭、次子方仲烨。 今春,长子方伯旭镇守北关遇袭阵亡,方老将军本人身受重伤,至今仍卧床养病。 此时难产的,正是将军府的长媳,她腹中怀的是方伯旭的遗腹子。 前一世,将军府长媳怀双胞难产而亡,一尸三命,老将军夫人当场昏死过去,老将军悲痛狂呼,吐血而亡。 小将军方仲烨一夜尽失亲人,为父嫂办理丧事时,却因一身素白孝服,被前来吊唁的静宜公主看中,隔日便被抢入公主府,成为公主禁脔。 静宜公主平日最喜收集男宠,不论出身背景,想抢便抢。 朝中人敢怒不敢言,老将军已死,眼见着势衰,自无人肯管这桩事。 方仲烨有武艺在身,公主强迫他不得,又不愿用药迷昏他,便日日捆绑起来,使尽种种虐待之法。 我四处飘荡时,在一偏院中见他,已不知被关了多少年,浑身是伤,瘦得见骨不见肉。 我在一旁望着他,心中难过。 我一平民孤女,被人欺害至死,而他堂堂将军府二公子,身手不凡,竟也陷如此境地,不人不鬼。 这浑浊世间哪里还有公平正义可言? 后来,郑府大婚日,我捡了一根长线,将线头点燃,去烧捆他的绳子。 不料,那火不只烧了绳子,连同整个屋子烧了起来,火焰炙热。 我兴奋得欲用此法去烧昌远侯府,却顷刻间,在热浪中消散重生。 如今,我逃过了被砍头的命运。 而眼前的小将军,他正在为长嫂和侄子侄女担忧焦虑,全然不知前面等待他的惨厄命运。 我从方仲烨面前走过,随着孙太医进到前厅,少夫人的呼痛声越来越清晰。 我决定,今日管一桩复仇以外的闲事。 13 说服将军府由我来为少夫人接生,并不容易。 一是,我无官无职,虽说曾帮曹贵妃顺利产子,但我却并不精通医术。 京城贵人圈中也只不过把我这桩功绩当作闲话来传,真让我独自负责接生,却是少有人敢。 二是,少夫人夫君已逝,这一胎是遗腹子,其金贵程度无可比拟。 三是,这世上除了我,没人知道少夫人这胎最终生不下来,且会导致整个将军府家破人亡,他们不知情势的严重,我却不能说。 孙太医派我去里间,详细查看少夫人的状况,确然已十分不妙。 看情况,已有胎衣早剥之相,拖延久了,胎儿必然闷死在腹中。 围在少夫人身侧的产婆、医婆以及外间的孙太医,都知晓个中风险,将情况讲与老将军夫人听,夫人立时面色惨白,央太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