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在天有灵,保佑哥哥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楚凌烟深吸口气后深深磕了三个头:“女儿不孝,今生不能报答您老养育之恩,唯还一个无恙江山,才不负爹和哥哥的多年爱护。” 风扬起楚凌烟的披风,呼啸着声声诀别。 晨曦中,她踏马南去,再未回头。 第10章 转眼间,暮春四月。 李公公一如既往地将楚凌烟在宫内安好的消息送进将军府。 只是这次又说太后要多留楚凌烟些日子,连同婚事也下令延期。 楚肃珩眉头深锁立在檐下,说不清的感受萦绕在心。 罢了,若楚凌烟不想嫁,自己便等她回来,好好商量……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海上火炮声夹着厮杀声,掀起阵阵海浪。 背负刀伤的楚凌烟以剑支撑,嘶声下令:“放!” 一声令下,数里开外的敌船被红夷炮炸成火团。 巨大的震响中,撕扯般的剧痛陡然袭上楚凌烟的胸口,刺的她意识恍惚了瞬,不由踉跄几步。 身旁的紫兰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慌忙放下弓弩扶住楚凌烟:“将军!” 当触碰到她后背时,掌心的湿黏让紫兰心头一颤,冰冷的盔甲被不断渗出的血焐热,染红了一片甲板。 楚凌烟脸色苍白:“我没事……” 这时,先锋便踉跄跑来:“将军,援军至少要两个时辰才到,可我们火药已经快用尽了!” 闻言,楚凌烟神色骤然收紧。 若此时防守失利,一旦敌军登岸入城,这数月的坚守就功亏一篑不说,城中数以千记的百姓也难逃一死! ![]() 楚凌烟望向逐渐逼的敌船,尾音微颤:“传我号令,所有将士撤退到后方的船上!” “是!” 楚凌烟深吸口气,斩下自己一缕头发塞到紫兰手中:“回京后,记得把它埋在我爹坟前。” 紫兰一怔,明白她要做什么,倔强回绝:“奴婢早就说过,要回一起回,要死一起死!” 话音刚落,敌船一记炮火投来,炸毁主将船旁的船只。 楚凌烟握紧紫兰的手,猩红的双眼泛着期盼和坚韧:“闭城防守等待援军,然后替我……带他们回家!” “将军……” 楚凌烟哑声打断:“这是军令!撤!” 紫兰捏着手中断发,眼眶像是被火灼烧着般疼:“是!” 待紫兰和所有将士都撤退,楚凌烟才挎起弓,拼着力气射出一支支火箭,引燃所有空船。7 海面上,龙一般的火船将敌军与将士们的船隔开,犹如一座堡垒。 大火中,被血浸透的“楚”字军旗飘扬着。 楚凌烟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士兵们一道道悲痛的目光,眼眶逐渐湿润。 她喘着气转过身,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握紧舵盘。 连成一线的火船在她的掌控下全速朝敌船撞去! 风吹起楚凌烟散乱的长发,火苗像是云团,慢慢将她的身躯包围。 爹,哥哥……我楚凌烟,不负家国! “砰”的一声巨响,敌军的主将船在爆炸声中崩裂,一艘艘敌船在接连而至的爆炸中沉底,海面上火光冲天。 “将军——!” 随着紫兰撕心裂肺的呼喊,士兵们纷纷下跪,悲恸大哭。 …… “轰隆!” 京城的夜空几道响雷划过,睡梦中的楚肃珩惊坐而起。 不等他反应,胸膛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 这种痛就像铁水熔着骨血,连心脏的跳动都带着窒息的抽离感。 楚肃珩揪着衣襟大口喘息,额间脖颈青筋凸起。 好半晌,他才缓和过来,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出了神。 几日后,沿海传来海战大捷的消息。 “听说领兵的是位女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建州那儿可算是有太平日子了。” 从军务处出来的楚肃珩听见百姓的议论,不由怔住。 朝廷何时有女将了? 他下意识想起楚凌烟,可想起隔三差五从宫里送消息的李公公,便也没有在意。 直至五月初一。 楚肃珩与江彩云大婚,往日平静的将军府喧嚣起来,除了秋月轩,所有院落都是一片喜庆。 府门外,一身喜服的楚肃珩凝着皇宫方向,眉间全无喜色。 数月来,楚凌烟没回来过一次也就罢了,只是他今日成亲,她怎能不来。 难不成,她还在因之前的事生气? 这时,管家一脸难色来劝:“将军,吉时已过,不能再等了。” 闻言,楚肃珩面色渐沉,袖中的手慢慢握紧。 片刻后,他才冷着脸收回目光,一跃上马。 “奏乐!” 随着管家一声高贺,喜乐震响京城,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往太傅府而去。 沿途都是恭贺,楚肃珩却心不在焉,满心满脑都莫名充斥着楚凌烟的脸,怎么也挥之不去。 可隐约中,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漫过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忽然,一团白色被风吹到楚肃珩胸前。 他定睛一看,竟是一张纸钱! 楚肃珩怔住,犹如感知了什么般猛然抬起头,微皱的眸子颤了颤。 道路的尽头,一队将士缓缓而来,他们身披素衣,个个面色悲怜,眼中似有万般沉痛。 白幡飘摇,纸钱纷飞。 喜乐也在哭声中停止,一喜一丧,在红白中遥遥相望。 当楚肃珩看清对面最前方的人是紫兰时,心霎时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过去,丝毫没察觉步伐有多沉重混乱。 看着紫兰满是血丝的双眼,楚肃珩哑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凌烟呢?” 紫兰没有回话,只是垂下黯淡的目光。 楚肃珩顺着她视线看去,才发现她怀中捧着一个牌位。 他心头一震,顿觉所有意识都被剥夺,满眼只剩牌位上寥寥几字。 ——镇南将军楚凌烟之位! 第11章 正值春日,楚肃珩却觉每一缕风都带着刺骨的凉意。 他怔了很久,才找回理智下马,一步步朝紫兰走过去。 恍惚中,原本一派喜庆的长街哭声骤起,不知谁先跪下哑声喊了声“将军啊”,周围所有的百姓跪地大哭起来。 楚肃珩像是受着本能驱使嚅动着双唇:“我问你话,凌烟呢!” 紫兰抬起通红的双眼,声音沙哑的似是哭了几天几夜:“小姐为保住建州城,和敌兵同归于尽,尸骨无存。”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楚肃珩眼前一黑。 楚凌烟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却又在瞬间如烟般消散。 楚肃珩怔看着面前一行低头落泪的将士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是在宫中陪伴太后吗?” 说话间,声音中的颤抖让他自己都为之一振。 紫兰噗通一声跪倒:“数月前,小姐进宫请缨替将军去建州平乱,小姐说……说将军护她半生周全,唯有还你一个无恙江山,才能报答将军的恩情……” 说到这儿,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寥寥几句,竟让楚肃珩有种被扼住喉咙般的窒息感。 他僵在原地,只觉寒意慢慢渗进了骨血间,抽离的痛让他不由踉跄了一步。 随行的总管慌忙上前扶住他:“将军,您……” 话未说完,楚肃珩突然转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皇宫方向飞奔而去。9 “将军!” 风刮过楚肃珩泛红的眼角,在呼啸的风声中,他听见了楚凌烟稚嫩的声音。 “凌烟长大后也要像爹一样做大将军,保护百姓,保护哥哥!” “哥哥,你娶妻以后,会不会不要凌烟了?” “哥哥啊……” 一句一句,捱着楚肃珩喉间撕裂般的悲鸣。 他攥着缰绳的手磨出了血,连同骨节都因为用力泛了白。 …… 三日后。 楚肃珩率领楚家军南下建州,扫除剩余流窜的倭寇。 可待大军抵达建州,那里早已是片死城。 营帐内。 楚肃珩看着沙盘图,因为多日未眠,憔悴的脸庞遍布清渣。 这时,副将走了进来:“将军,我军擒获敌兵首领上野平!” 闻言,楚肃珩眉目一沉:“带进来。” 话落,两个兵卒压着被五花大绑上野平进来后将他按跪在地。 即便被擒获,上野平脸上也没有丝毫慌张,反倒一副做客般的自在。 他看了眼帐中的楚字军旗,用着蹩脚的中原话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