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性命之忧,爱恨纠缠困着她,可她的身子,也是早已养不回来了。 陈紫怡放下车帘,薄薄的肩背靠在车厢上,恍然忆起从前她与陆羽辰一同去昭霖寺进香的场景。 总也点不燃的香,和那句“红尘伤寿”。 原来一切早有预料。 冥冥之中,厚重压抑又避无可避的宿命之感让陈紫怡觉得更加身心俱疲。 她从前总觉得事在人为,可如今的一切,让她不得不向天意低头。 天命不可违。 陈紫怡阖上眼,嘴角缓慢扯开一抹苍白的笑。 “阿越,你从前说让我盼着下辈子别遇到你,我却想求来世我们好好地在一起。” “可你好像从不信这虚妄神佛轮回之说,这可…怎么办呢…” * 夜里风寒,灯芯被吹得微微摇晃。 陈紫怡坐在客栈的窗边,提着笔一笔一画地写着。 她披着一件大氅,那是陆羽辰的。 她不禁想,陆羽辰从前穿着这件大氅环着她时,她好像就不会觉得冷了。 可如今寒风拂过,依旧遍体生寒,冰凉彻骨。 陈紫怡发冷的指尖提笔在纸上写下几字。 阿越,见信如晤。 我又去了锦州…… 案边已经有几封书信,落款的时间春夏秋冬四季皆有。 陈紫怡轻咳两声,踌躇着不知该怎么下笔。 陆羽辰说他不要书信,不要听她的只言片语,可她知道那是在骗人。 深宫太冷了。 只有他一个人了。 若是这世上唯一还挂念他的人此生再杳无音信了,他一个人可该怎么办呢。 只可惜她来不及去那么多的地方,所以要编造出来这些书信,倒的确是困难ᴊsɢ的事。 所以她便不再写这里的四国,她写听过千年悠悠驼铃声的沙漠,写青砖黛瓦的烟雨江南,写豪迈浑厚的大西北… 从前来不及与他说的,她都写给他看。 夜深人静,陈紫怡搁了笔走到铜镜前松下发髻。 陈紫怡松下簪子后,青丝立即柔顺地披拂在身后。 她偏过头准备取下左耳上的耳坠,却恍然觉得她偏头时,铜镜中的人脸依旧是正脸。 陈紫怡以为是自己身子虚弱,方才又久坐提笔生出了幻觉,伸出指尖在镜面上点了点。 铜镜中的人终于与她是一模一样的动作,也伸出指尖。 陈紫怡摇摇头准备移开手,镜中披着黑发的人却蓦地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呐,陈紫怡。” 那抹笑出现在苍白的脸上,诡异到了极点。 陈紫怡几欲惊呼出声,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连连后退。 幽幽的女声响起,似乎在这间客房的没个角落,无孔不入,听得陈紫怡脊背发凉。 “怕什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怎么如此之快,就把我忘了?” 陈紫怡捂着心口,按捺住快要跳出来的心,“你…你没死。” 镜中人忽然尖锐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死?你区区肉体凡胎,如何能伤得了本公主?” “你以为你找到了我在镜中的魂体,扎了我一簪子,我便会死了?真是天真!?” 公主话锋一转,又变得无比柔和起来。 “不仅没死,托你的福,我变成真正的执笔人了。” 陈紫怡内心惊疑更甚,“你若变成真正的执笔人,为何此刻还会被困在镜中?你又想骗我?” 公主冷哼一声,“哼,骗你?从一开始,我对你说我是执笔人,就从来没想过骗你!” “我知道你从何处来,知道我是书中的角色后,便一直不甘心我与江辞的结局,所以这什么劳什子执笔人,不如我自己来当。” “所以从你穿越来的第一天到我第一次出现的这段时间,我都是在想办法在抽离执笔人的魂魄。” “如今,那缕魂魄终于被我融合了,我的确变成了执笔人,所以你怎么能说我是在骗你?” “反正我早晚会成为执笔人,提前告诉你,又有何不妥?” 陈紫怡惊道:“你融了执笔人的魂魄?” “正是,哪怕只有一缕游魂,也够本公主行事了,陈紫怡,你马上就会尝到抢本公主身体的后果了。” 陈紫怡正要开口,忽然觉得浑身如同被禁锢一般,而后深入骨髓的痛汹涌而来。 “熟悉吗?这是你的天罚。”公主欣赏着陈紫怡蜷缩在地上的身形,悠悠道:“这痛早在你在南樾皇宫时,就该受了!” 剧烈地疼痛中,陈紫怡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但她依旧从公主的话中听出了什么。 她与陆羽辰重逢后,的确又重新感受过天罚,但轻微的痛感一直未再加深,甚至最后连痛感都消失不见。 陈紫怡呜咽着发出声音。 “急什么,本公主会告诉你的。毕竟看你要被善意折磨至死,本公主可兴奋得很呐。” 第129章 我马上要杀的人,他叫陆羽辰 见陈紫怡将嘴唇咬得洇出血迹,公主心情大好,笑了两声才慢悠悠道: “你这天罚,是执笔人不忍看你被困在原来的剧情中,好心替你写了两笔抹去了你的痛感。” “她本以为如此就能让你和那个姓萧的贱人好好在一起,可她没想到,她运用笔力为你改命,残留在你身上的灵力和着你的血流入镜中时,反倒帮了我一把。” “从前我怎么也炼化不了的她的那缕游魂,从此就完全融合成我的了。” “所以陈紫怡,无论如何天意都不会帮你。哪怕是这本书的执笔人有心帮你,最终也都是在害你啊。” “若不是她,我如今也不会有机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所以,恨她吗?” 陈紫怡忍着喉间的血腥气,气若游丝道:“她的本意是帮我,只是阴差阳错罢了,我为何要恨她?” 公主语气轻快起来,“你还真是善良过头了,本宫可没有你那样的善心,早晚有一日,她的所有魂魄都会是我的!” “你如此,会杀了她的…” 公主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杀人也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吗?本宫杀的人可多了去了。” “我马上要杀的人,你听好了,他叫萧、越。” 陈紫怡的瞳孔猛地颤了颤,竭力摇着头。 “是我与你有恩怨,不干他的事!!” “本宫要做什么你管不着。”公主轻哂一声,“对了,本宫就大发慈悲也免了你的天罚,因为我要看你,心比身痛上百倍!” 陈紫怡觉得浑身的疼痛忽然如潮水般褪去,可听着公主的话,陈紫怡的内心浮上更大的恐惧。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反正是不好的事情喽。”公主莞尔一笑,“总之,我们先回南樾皇宫吧。” 陈紫怡起身,连连后退,却莫名感觉到无法反抗的力量在支配着她的身体。 “你以为你还能往哪儿跑?乖乖听本宫的话,本宫也好让你下手干净利落些。” 听到“下手”二字,陈紫怡脑中绷着的弦轰然断裂,她剧烈挣扎着想摆脱控制她身体的力量,可那只是徒劳。 桌案上的烛台被撞翻,火苗吞噬了一封封墨迹未干的信,陈紫怡被困在身体中,眼睁睁看着那些她怀着无限情意写的信文尽数付之一炬。 “绝望吗?”公主悠然道,“还有更绝望的,在等着你呢。” 陈紫怡大氅早就掉落在地上,在呼啸的寒风中衣衫单薄僵硬地走出客栈。 马车夜行,直直奔向南樾皇宫。 车厢内,陈紫怡跌坐在地上。 她已经能预想到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 “不要伤害阿越,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看来你还不太明白,现在的你拒绝不了我的指令,你拿什么与本宫商量?” 陈紫怡近乎绝望地喃喃道:“我求求你…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到这里,不该抢你的身体,毁了你和江辞,一切因我而起,阿越他和你无冤无仇,有什么都只管冲我来。” “求我没有用,陈紫怡。即便无冤无仇又如何,本宫杀的人,江辞都说他们与我无冤无仇,可我就是杀了,你们又待如何?” 良久,陈紫怡无力地笑起来,“所以,你在他面前,竟也毫不收敛你这性子,那你凭什么又要问他为何不喜欢你?” 公主的声音猝然恼怒起来。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