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这种情况大多数是祁竹修输惨了以后出去把我寻来为他出气。 而此刻祁竹修正站在我的身后。 只是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大声地嘚瑟:「岁吟来了,你们的风光到头了。」 他们可能以为我和祁竹修和好了吧。 我坐在那里摸牌的时候,散落的头发一直不停地遮挡我的眼睛。 朋友递给我一根头绳,我身后的那只手越过我,拿过去然后熟练地帮我绾起头发。 朋友对我挤挤眼睛,暗示我俩之间有事发生。 我没理他,甩出去一张牌。 然后听见朋友在那里大叫:「又被吃了!」 朋友分发果汁的时候,祁竹修自然地帮我拿过一杯西瓜汁放在我的旁边。 我又打了几把牌,让寿星给我跳了个八爪鱼舞,逃离了战场。 这个时间点出来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继续娱乐的项目了。 所以我决定去经常去的那家甜品店坐坐。 等我到的时候发现祁竹修已经坐在了那里,他向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坐过去。 「岁吟,我都帮你点好了。」 我这个时候才明白祁竹修嘴里说的无趣是什么意思。 我们待一起实在太久了,久到对对方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知道这一个动作下边会是哪一个动作,这句话下面会是哪句话。 也许就像他说的,一点新意都没有了。 原来掏心掏肺,毫无保留,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点的都是我爱吃的,还给我点了一杯咖啡。 我有喝咖啡的习惯,却总是因为喝咖啡晚上睡不着,为了不打扰他睡觉所以在客厅里坐着看书。 他半夜起来以后发现我不见了就出来陪我。 他说:「岁吟,你这算不算痛并快乐着?」 我笑着说:「算。」 就像是我劝了他好多次戒酒他总是戒不了,回来了直喊胃疼。 他突然提起我第一次做提拉米苏的事。 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做,是我在他面前第一次展示我的身手。 他突然说想吃提拉米苏,所以我那天下班以后买了材料回家给他做。 他回来了以后闻着屋子里的味道,问我:「岁吟,你这是买了多少甜品?把屋子弄得香喷喷的。」 我戴着帽子和口水罩出去看他的时候,他震惊地站在那里。 他说:「岁吟,你还有多少面是我没见过的?」 我那个时候还沾沾自喜,每天让祁竹修看见的都是一个崭新的我。 没想到却也是透支我的隐藏面。 我毕竟不是无所不能,不是吗? 14 我静静地听完他回忆过去,并没有说话。 如果他是在回忆里找甜蜜,我就是在回忆里找砒霜。 我越觉得我那个时候无所不能的时候,反而越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多么可笑。 我极力地展示自己强项的时候,此后的一切只要无法超越就都会是我的弱项。 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怪祁竹修的不坚定,永远学不会品味生活里的细水长流。 还是该怪我自己毫无保留地对他好。 那段记忆尘封得太久,我已经记不起那些细节,所以听起来也是平平淡淡的。 他显然很激动,开始还是小声地讲,讲完以后直接握住我的手。 「岁吟,那阵是我疯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注意力落在他的用词上。 那阵。 原来他有一段时间一直在计划着和我提分手。 也许是他在书房加班,我提醒他抬脚,去扫他脚下灰尘的时候。 也许是我提醒他第二天的衣服已经整理好挂在客厅衣架上的时候。 还是我和他商量什么时候休息,开车去隔壁城市玩一趟的时候。 甚至是,无时无刻,看见我这个无聊至极的人的时候。 总之,他分手的理由极度敷衍,恰巧证明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我分手的决心。 以至于连理由都不肯费尽心思地来想一想。 我抽回手,看了看四周。 明明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可我还是告诉他:「嘘,别说话。会吵到别人的。」 15 他提出要送我回去。 我指了指停在外面的车,他便开着车跟着我回去。 并排地等红绿灯的时候,我们对视了一眼。 却再也说不出那年公交车上的那句「好巧」。 我们当然也回到过那个命运般擦肩而过的城市。 坐了一辆公交车围着这个城市慢悠悠地转。 我坐着,他站着,手紧紧地握着我的。 他让我抬头,我一点一点地看红房子露出尖尖角,随着公交车的拐动,渐渐地露出神秘的全貌。 那年他先去看,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他看过的风景。 第二年他携我而来,领着我在红房子那里拍了好几张照片。 然后趁我专注摆姿势的时候偷亲了我脸一口,告诉我一百五十八天快乐。 那个时候他幼稚地在日历本上每天写着一个完美。 我们度过了好多好多个完美的一天。 后来大概是这种日子过多了也是一种乏味。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祁竹修写完美了。 我在我家楼下看到宋文晓等在那里。 祁竹修的车随后而来。 我下车去迎他的时候,听到他说:「我又来迟啦。」 我听着这句话耳熟。 在和祁竹修密密麻麻的回忆中搜刮了半天,才终于找到这句话第一次听他说是什么时候。 那个时候我刚和祁竹修在一起不久,两个人从外面夜跑回来以后手牵着手往家走。 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宋文晓。 他也是问我:「岁吟,我来迟啦。」 然后匆匆地聊了两句就离开,弄得我云里雾里的。 如今又是这样。 应该是年龄大了,阅历渐长,眼力见也惊人。 突然一下子就把宋文晓的这句话往不可思议的地方想去。 祁竹修下车,脚步匆匆地走过来。 他停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手指碰了我的手一下又快速地缩回。 他努力地维持着语气里的平静,问我:「岁吟,怎么了?」 我看着他脸上露出的慌张无措觉得好笑,好爽。 我下意识地驱赶他:「没事,你回去吧。」 他想让我留他,壮着胆子过来牵我的手。 我躲开了。 宋文晓在旁边问我:「岁吟,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能不能陪我去吃顿饭?」 然后他问祁竹修:「一起?」 祁竹修说他很忙,有事要离开了。 16 宋文晓大概是不饿,饭吃的不多。 话倒是说了不少。 对于他说的喜欢我,我是真的没印象。 他笑我,榆木脑袋。 我忽然想起来祁竹修没来找我的时候,和我聊天暗示了我好几次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喜欢的人是我。 他说女孩子好像接收不到他示好的信号。 我还怪他扭扭捏捏,不知道大声地说出口。 他甚至提到了不和女孩子在一个城市。 我都没有往自己身上去想。 我说坏了,如果女孩子不愿意来找你,你也不愿你去,那你俩就彻底地没可能了。 他问我:「岁吟,你觉得我直接表白可行吗?」 我还给他用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估算了成功率。 我说如果是我,多少会有那么七八分感动吧。 所以过了几天他就飞奔而来。 我愣在那里的时候,祁竹修还摸了摸我的头,问我。 「陈岁吟,你别是吓傻了吧,你自己可说了会感动的。」 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嘴里的那个喜欢了好久的女孩子是我。 按照我这迟钝的脑袋,估计就适合打直球。 宋文晓也是这么说的。 他叹气:「陈岁吟,我也不藏着啦,你看在我鼓起勇气找你两次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很认真地告诉我,「陈岁吟,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你给我一个机会。」 17 我收到了祁竹修的一张图片和一行文字。 他拍了风缘的照片给我。 然后告诉我:「猫想你了,我也很想你。」 我觉得他好笑,不理他。 任由他自己在那边抓心挠肝地想我和宋文晓现在在干什么。 其实,也算是一件很公平的事。 我亲眼见过他去接触新的女孩子,然后整晚抑郁得睡不着。 现在换他来看我接触新鲜的男人,在那边度过每一分煎熬。 我大概在心里数到 20 的时候,果然接到祁竹修的电话。 和我想象中的台词都一模一样。 听到我声音的那一刻,他说:「岁吟,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他,宋文晓端了杯水给我递过来。 他喊我:「岁吟,水温正好,你尝尝。」 祁竹修秒挂电话。 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我连拒绝他的词都想好了,结果也没有派上用场。 宋文晓吐露芳心以后没有着急地要答案。 他说:「岁吟,来日方长。」 他轻而易举地从我们的关系中找到可以撬动的口子。 以前他喊我:「陈岁吟。」 今夜口口声声地喊我:「岁吟。」 18 我回来以后因为贪杯多喝了几口咖啡。 所以凌晨这个点还坐在客厅里看书发呆,是我活该。 离开祁竹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