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廷的眼眶里渐渐蓄满水汽,他把头仰起,阻止里面的泪水滑落。 他不能够转身,也不能让她听见他情绪的起伏。 “我就是这样的人,感情的事本就这样,想哄你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能说,要怪就怪你遇人不淑。” 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残忍且粗鲁。 “不要白费时间在我身上了,以后离开我,找个真正对你好的人,这次记得要擦亮眼睛了。” 说完,他抬腿离开,一点也不带留恋。 独留温澜在原地,残破的身躯任由疾风吹打:“我认真了,你转身了。所以这就是感情线吗?” “那我学会了。” 感情的事就是那么不公平,明明需要两个人同意才可以开始,却只需有一人提出,随时都能够结束。 * 虽是这样说,但温澜并没有轻易放弃他们的感情。 那天之后,她拿着瓷娃娃,跑到姜廷家楼下蹲守,希望他亲眼看到那只他制作的瓷娃娃时,会有一丝动容。 奈何—— “小姑娘,你找A栋八楼13户那个男孩啊?别等了,人家早些日子攀上富豪了。几辆豪车接着走的那阵仗你是没看到,量谁去了都不会再回来这个破地方了。” 这里的住户大多都认识她,她来过很多次,但之前的每一次,她都是令人艳羡的身份。 在冬天,她只要在这里站上一刻钟,她的男孩便回疼惜的把她的手放进怀里捂暖,嘴上还不停唠叨:“你在路上就提前通知我啊,那样我等你,总好过你等我。” 可如今,她等了那么久,她的男孩没有再出现。 温澜固执的等待着。 她从白天等到夜晚,从艳阳高照等到月朗星稀。她吹着冷风,冻得鼻子通红,都还是不愿意离开。 直到心一寸寸冷下来,他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温澜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站起来,行人匆匆走过,撞倒了她怀里的瓷娃娃。 ‘哐当’一声,瓷娃娃应声而碎,摔成四分五裂,如同那怎么也无法再拼凑起来的感情。 温澜蹲下来,沿路一片片拾起,嘴上喃喃自语:“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绝望如同渔网一样把人包围,令人挣脱不了,她像那被搁浅的鱼,疼得无法呼吸,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 摩托的鸣笛接连不断,冷白的车灯照来,刺得在马路边蹲着的温澜紧闭双眼。 霎时,痛觉传遍全身。 * 阮桑窈惊得睁开了眼睛,她下意识抬手挡住头顶刺目的白光,却牵扯到额间的伤口,疼得她抽气一声。 姜廷干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焦急:“昕昕你醒了?” “医生!医生!” 她好像全都记起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这个关键时刻恢复记忆,无疑是最坏的。 她终于明白郑可儿的诅咒,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注定没有结局。 他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的事,又怎么可能还能在一起? 有些之前忽略的细节现在变得清晰起来。 姜廷为什么在相遇后,会对她一见钟情?为什么无理由的对她好护着她?为什么不顾尊严不顾危险也要追求她?他有没有可能,从来就没有失忆? 他说过自己是因为母亲病逝而丢失完所有的记忆,但那未免太过牵强了。以她认识的姜廷,虽然也很孝顺,但不至于恋母情结那么严重,因为母亲病逝就世界崩塌的地步。 还有他三翻四次阻拦她寻找前男友的真相,告诉她不好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再去想…… 究竟真的只是占有欲强,还是因为害怕她想起,他曾经狠狠伤过她的事实? 所以时隔多年,他重新以新的身份找回她,想跟她重修旧好,是因为良心发现,还是愧疚弥补? 阮桑窈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姜廷,也不想面对他。 但姜廷并不知道她的心理变化,他依然沉醉在前些日子的美梦中,天天来医院看望她,兢兢业业的想哄她开心。 但她明显兴致缺缺,每次他跟她说不到两句话,她就下逐客令,说自己累了,要休息。 姜廷再三跟医生确认,确定了她没有撞伤后遗症,可能只是一时不开心,才不爱搭理他的。 他腆着脸皮凑上前去:“你是不是很疼啊,我给你止痛剂?” “不用,我不痛。” 姜廷垂眸,眼底满是受伤,他低声道:“可是我难受,你能不能给我止止痛?” 回答他的,是阮桑窈沉静的睡颜。 可她对父母,对朋友,还是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半点没有面对他时,那种疲乏的神态。 就连蒋岳来看她,她都高兴得,提出让他推她出去晒太阳,那是姜廷询问了好多次,她都不答应的。 即使姜廷不愿意面对,也不得不相信,阮桑窈对他的态度,正在刻意转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明白。 明明摔伤之前,他们还浓情蜜意,明明那一晚,她还在他身下,红着脸说隔天就给他身份。 可如今,她对他这个即将上任的男友,却还不如那个便宜哥哥来得热切。 趁着蒋岳走开的时候,他忍无可忍,上前去推阮桑窈,语气里饱含着不悦:“你最近,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阮桑窈一惊,忙阻止道:“你要推我去哪里?岳哥哥回来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姜廷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下了脚步,他弯下腰给她固定好轮椅,明明动作细致温柔,脸却黑如锅底。 他冷哼一声:“我带你去哪里,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可是你的男朋友。” 阮桑窈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不是。” 姜廷瞳孔剧震,他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扶手上,直直看着她残忍的嘴唇翕动。 “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也从来没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她抬起冷眸,对上他不敢置信的眼神。 “所以裴总,请你自重。” 姜廷捏着轮椅扶手的骨节发白,他近乎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他觉得她肯定是在楼梯摔坏了头脑,才会这般胡言乱语。 面对她的可以冷落,他可以一忍再忍。 但她这样随便抹杀掉他们的关系,他简直气得牙齿都在打颤:“我不是你的男朋友,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前几天晚上,你主动吻我,我们明明还……” 阮桑窈打断他,嘲讽道:“我们能是什么关系?那种事情,是个男人都可以。况且那晚,从头到尾陷入情海的只有你一个人,我并没有给你占上好处。” 像是怕他还不理解,她字句铿锵:“很明显……我,在,玩,你。” 姜廷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他依旧死死盯着她,像是无法相信,这样的话能在她口中听到。 “我只想知道千人抢万人迷的裴总承服我是什么感觉,现在试过了,也不过尔尔。” 她用男人最看重的事,作为引子,不断羞辱着他。 她无视他铁青的脸色,自顾自道:“裴总你是真的很烦,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真以为只要你喜欢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吗?” “我跟你说,我对你只有厌恶,没有喜欢。” 可能是为了报复,阮桑窈把他多年前曾经说过那些伤人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我根本没对你说过爱,是你一厢情愿讨好我,我觉得有趣,才想着玩玩,现在我玩腻了,不想跟你纠缠了。” 然而姜廷对以往的事全无印象,他只是在听到这些词句的时候,脑袋疼得嗡嗡作响,跟初始失忆未曾用药控制的时候很像。 姜廷来不及捂着脑袋,因为阮桑窈说的这些话,比利剑还要伤人,他心如刀绞,疼得直不起身子。 他只是撑着扶手,定定的望着她,奢望这些都不是真的,这不过是她一时意气的玩笑话。 他话里都带着颤音,卑微又可怜的哀求道:“别闹了,听话,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求你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是不是在怪我,那天睡得那么死,没有陪你去买早餐,你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这样的,我一定会跟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受伤。” 他弯下腰想抱她,却让阮桑窈觉得他虚伪恶心,她一个用力,把站立不稳的他推得一个踉跄。 阮桑窈深知打蛇打七寸,而姜廷这种自尊大过天的,他的七寸,便是他的自尊心,只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