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可以聊一聊生活。”苏言笑道,“陈工,人总是要下班的。” 陈墨然故作严肃地绷着脸:“那也要先把工作谈好再说。” “现在吗?加班也要先吃晚餐吧。” “也对。” 91 英雄安泰 【 陈墨然出现在罗马,这就是一件绝无仅有的好事,此后的一周罗马都将会是晴天,单方面对苏言而言 】 —— 他们并排从桥上走下,陈墨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夜色灯光下的米尔维安大桥,突然说:“钢柱真的是很蠢的主意。” 苏言神色轻松:“是的,我知道我一定是最好的。” 只有在这种时候,设计师才会露出他的狂傲和幼稚来,进行一些不那么成熟的发言,陈墨然又问了几句,他忍不住重复了一遍那个让他失去机会的煽动性演讲中令人印象深刻的词句。 他模仿着那人的语气说:“他的工作室有三分之二都是外国人。这样的一个团队怎么能完美的复刻米尔维安大桥的结构和美丽?他们用的是野蛮而新奇的外部眼光,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这个,我们需要的是我们,地中海的金靴,我们需要真正支撑着我们的血统、我们的民族的人。” “很讽刺地是,那一位的方案是使用 3D 打印和现代材料,而我的方案是尽量溯源采用大桥的原产地石料,每一块石砖取下我们都会编号,确保它在修复后仍然在那里,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野蛮而新奇的外部眼光吗?”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中国人的浪漫他们不懂。”陈墨然说,“错过了一个完美的方案,他们会后悔的。” “虽然是最好的,但是不可能是完美的。”苏言忍不住纠正,但也忍不住心情雀跃,轻声笑道,“墨然,你是在安慰我吗?” 陈墨然没有否认,陈墨然干脆地说:“对。” 苏言微微怔住。 欧洲近些年来的局势并不算太好,或者说,整个世界的右倾保守势力都在抬头,难民大量的涌入,社会资源的倾斜引起本国公民的不满,排外的情绪暗潮涌动。 时局也许更艰难了些,苏言对行业的判断自然保有足够的敏锐度,但孤身一人打拼多年,他对于即将到来的结果,早已做好最坏的准备。 陈墨然在来的路上也曾穿过小巷,街边小店滚动的 LED 有时候会反复播放一些标语,比如“新移民正在蚕食你的工作机会”之类的,滚动加粗不断飘过,虽然苏言的难过已经过去并且整理好了自己,但是陈墨然仍然忍不住说点什么。 “国内的潜力和机会都更好,希腊神话里面不是有一位从土地中汲取无穷力量的英雄吗?人回到生养他的地方,苏言,你会做出更加了不起的成就的。” “安泰。”苏言也想起了那个传说,他说,“谢谢。” 她总是很能理解他人。 刚刚得知消息的那一天,在尽力维持体面的情况下笑着和工作室的同伴们宣布了落选结果,收获了众多的失望眼神后,苏言独自回了住所。 不想开灯,在黑暗中倒出一小杯红酒,像被落雪压弯了枝条的红柳,微微弓着腰,他想找人说说话,手机点开却不敢打扰,他把手指从陈墨然的号码名字上移开,捂着脸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心很深的落到海里去,酒液顺着喉管给全身带来酥麻,他闭上眼,眼前出现的却是去往米勒斯教堂的景象。 望不到尽头的公路上,黑夜笼罩了一切,道旁伫立的树影像一栋栋高楼,唯有车灯笔直切开迷雾,他的咬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细烟,嘴里满是薄荷味,副驾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而他漫无边际的向前,不断向前,永不停止。 可是现在不同了,陈墨然出现在罗马,这就是一件绝无仅有的好事,此后的一周罗马都将会是晴天,单方面对苏言而言。 等到陈墨然正式来到苏言的工作室做拜访,才发现除了曾经在线上沟通过的助理卢卡,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好。 陈墨然在一张散乱的办公桌上找到几张图纸,认出这和米尔维安大桥的修复方案有关,这是用铅笔标画着的模糊草图——还没有看清,手中的图纸被人劈手夺过,这个人高出陈墨然半个头,一边把图纸塞进碎纸机一边冲她高声叫嚷,说的既不是意大利语也不是英语。 这是个中亚人,陈墨然听出其中的愤怒和几句脏话来——人总是对这类词汇无师自通,卢卡尴尬地说:“我劝过他们了,他也说过很多次,他不是为了爱情决定回国的,也不是你害他们丢了工作,但是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陈墨然笑了笑,“可以理解。” 人总是要迁怒一个什么别人才好。 “欧洲经济增速不快,短时间再找到这样一份薪水的工作并不容易。”卢卡解释道:“主要是太突然。” 不是她的错,但她也不能说完全与她无关,人们在解释蝴蝶效应的时候说,南美洲的蝴蝶仅仅只是煽动一下翅膀,就足以引起两周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在他们眼中,苏言回了一趟中国,见了一个女人,带回来一个决定,于是就导致——无辜的人们失去了工作。 爱情的力量还真是变幻莫测。 工作室规模虽然不大,但是苏言仍然可以被称作 BOSS 和老板,他能决定自己的休假时间,于是邀请陈墨然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面去一趟威尼斯。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把罗马转了一遍,看过了斗兽场、许愿池、台伯河上的圣天使桥,苏言画了一些速写,陈墨然拍了一些发给林乐然,林乐然很悲伤地发哭泣表情,很沮丧地说:“比我画的好。” 陈墨然安慰他说他很快也会变得很厉害的。 苏言在旁边问:“所以他决定要去念书了?” “对。” 苏言满意道:“那很好。” “可是他的语言还是很成问题。”陈墨然偏偏头眨眼,“苏言,你确定不想帮帮他吗?” 苏言无奈道:“你对我的心胸预测未免也太宽广了一些。” 陈墨然忍不住大笑,但是道歉说:“对不起,我只是想如果你肯辅导他,说不定乐然能上剑桥呢!” 苏言轻声纠正:“我希望他把目标定在佛罗伦萨国立美术学院。” 陈墨然一副了然表情,含笑道:“苏言,你已经开始规划了。” 黄昏来临,康河两岸亮起摇摇晃晃的煤油灯,苏言陪着陈墨然坐在船尾,为她披上外套,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