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屿僵了一瞬,立即拥紧我,用下颌蹭了蹭我的头顶:“姻姻,对不起。”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道,这是我与我的贺南屿最后一次道别。 我偷偷在心里祝他以后会幸福。 好久好久之后,贺南屿松开手:“如果我活着回来,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最后一个机会,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着,我的心却越坠越深,直到坠进一片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任何光。 我笑了笑,泪水却突然涌出眼眶。 我多想告诉他,你不用等我的答案,因为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你的世界里就不会再有阮姻这个人了。 不管你现在有多爱她,多在乎她。 半年之后,你都只会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神陌生的看着她说:“对不起,我已经有了新的爱人。” “我已经辜负了你,不能再对不起她。” 我以为我已经心如铁石,但现在一想到这里,依旧像是在一遍遍承受凌迟的痛苦。 贺南屿紧张的擦去我眼角的泪水:“不要哭好不好,你一哭,我就心慌。”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结:“如果不想答应也没关系,我只要回来,一定会重新追你。” 我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笑容:“我答应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贺南屿终于弯了弯唇,热烈又诚挚的表白:“姻姻,我爱你。” 说了一遍,他还嫌不够,又补充一遍:“贺南屿永远爱阮姻,贺南屿永远忠于国家人民,忠于阮……” 我立即抬手,遮住他的唇,制止他继续再说下去。 无法实现的誓言我已经听了太多,再听下去无非是徒增伤感。 ![]() “平安吧,平安回来……” 我一遍接一遍的叮嘱贺南屿,不厌其烦。 贺南屿点头,不断的应下:“好,好。” 他温热的手不断轻抚着我的后背,想要安抚我崩溃的情绪。 我的不安却越来越浓烈,浓烈到心都高高提起,哽在喉间不得安生。 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紧贺南屿,紧到足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呼吸,紧到像是要将他融入骨血,永永远远的将他刻进我的心里。 偏偏这时,贺南屿的手机响了。 他松开我,接起电话。 我听见了对面的命令,叫贺南屿马上出发。 他的表情悲伤之余又带了几分严肃:“姻姻,我要走了。” 我点头,挽留的话说不出口。 贺南屿从选择这一行开始,就注定这个人不会只属于我。 国家和人民比我更需要他,我不能自私的禁锢住他,不能阻拦他的热爱和使命。 可不管我怎么劝说自己,手却不停使唤的攥紧贺南屿的衣角,妄图留下他再久一些。 更久一些。 甚至奢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再往前。 祈求故事就在现在结束,让阮姻和贺南屿都留在最爱彼此的时候。 贺南屿却握住我的手,坚定而又缓慢的拉开了我。 “等我。”他说。 我很想答应他,但嗓子实在哽的说不出话。 贺南屿也没有非要等要这个答案。 他转过身,在我不舍又绝望的注视中一步步走远…… 第22章 告别的痛苦在于它突如其来。 在你还没时间反应的时候,爱人已经被冲散在时间的洪流里。 等再反应过来时,才明白那个时候,原来他已经做下了离开你的决定。 我很希望贺南屿永远不要今晚这个拥抱的含义。 也很违心的希望,他能彻底的失去记忆,和他的新的爱人白头偕老。 这时,街边卖唱的艺人的歌声传来: “如果爱忘了,泪不想落下,那些幸福啊,让她替我到达。” “如果爱懂了,承诺的代价,不能给我的,请完整给她。” 歌声婉转动听,直击我心口最深处。 痛到我忍不住蹲下,捂紧胸口。 刚刚才忍住的泪又夺眶而出,接连不断的顺着脸颊砸在地上。 可我不想最后看贺南屿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刚着急忙着的擦泪的时候。 他似是若有所感般,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贺南屿猛的转身,像风一样的跑了回来,猛的抱起我狠狠吻了下来。 可我的唇角上却只有一点冰凉的感觉,一触及分。 无尽的爱恋和呵护、眷念不舍,都藏在这个蜻蜓点水的吻里。 “我从没觉得做任务离开是件这么难熬的事情,明明还没走,心里对你的思念就让我迈不出脚。” 贺南屿干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我很想狠狠吻你,但是……但是我想留着回来之后。” 或许是时间真的很急促,他快速说完,都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快跑离开。 这次贺南屿没有给我多少注视他的时间,飞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快到甚至他都没来的及听我说出那句:“等你。” 昏黄的路灯下,我站了好久好久。 久到寒风将脸上的泪痕吹干,久到双腿都开始麻木,所有的承诺誓言都被夜色吞噬,我才再次回到画廊。 画廊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画画这件事上,我原本就比别人迟钝许多,现在又是从油画重新开始,就更加要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 我疯狂画着,将所有的情绪倾注在笔下。 爱情和背弃,在一起和分别。 直到阳光再次从窗口照进画廊,满面的金色落在画上,我才放下笔,重重的舒了口气,展开手臂活动僵硬的背。 不料刚伸出手,都碰到一个温热的躯体。 我吓了一跳,刚忙收回手,惊恐抬头,和站在身后的老师四目相对。 老师轻咳一声:“看你这丫头画的入神,就没忍心打扰你。” 我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半响没回过神。 “一夜没睡?”老师的语气虽然关心,但是眼神却落在画上。 他指了指上面那抹模糊,像是背影又像是月光的东西问:“为什要用亮色?有没有为这幅画取名?” 我的思绪又被拉回到昨晚和贺南屿的告别。 “大概就是,希望离去的感觉。” 那抹一直陪伴我,照耀我的光,在昨天彻底的离开了…… 老师点了点头,终于给了对我的第一句肯定:“不错。” 有所进步,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欣喜,但唇角却像是有千金重,无论如何都弯不起来。 老师看出我的疲倦,忍不住劝说:“心事重重的,快去休息吧,熬坏了身体可不好。” “好。”我起身,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老师,这幅画我取了名字,就叫……” “永别的爱人。” 第23章 老师愣了一瞬,又忍不住笑:“有那个味儿了。” 接着又挥了挥手:“快去休息,等你睡好了,我们再来说说这画该怎么修改。” 我点头,回到宿舍休息。 这一觉,光怪陆离。 前世与现在的画面交合糅杂,缠绕的我浑身紧绷,无论如何都睡不安。 那两句:“贺南屿同志在2023年3月14日中的围捕逃犯行动中部署得当,局里最终将以张强为首的犯罪集团全部被抓捕落网。” 反反复复在耳边响,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压在心上,叫人难以喘息。 再醒来时,我的额头和手心满是冷汗,眼皮肿痛的都快要睁不开。 拿起手机一看,只睡了4个小时。 我满心疲惫,又再次躺下。 结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只能咬牙起床洗漱,用遮瑕遮住眼底的疲惫出门。 到画室时,老师还站在画前说着什么,与他一起的讨论的,还有许久不见的姜子泽。 我脚步一顿,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上前。 虽然姜子泽和我都是画画的,但其实国画和油画是两个圈子。 所以前世时,我与他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姜子泽每次和我见面都在画廊中。 踌躇间,老师忽然回过头来:“哎呀,刚想去叫你,你就来了。” “原本想先和你说画,但子泽提议去吃饭,我已经答应了。” 闻言,我看向姜子泽,他礼貌颔首,看着我的目光已经没了上次那么轻挑。 反而说起画,由衷的感慨一句:“画的还可以。” 没有任何出格话和动作,我也不好再拒绝。 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