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 她舍不得动手的。γʐ 昆吾学堂中的孩子,大多是孤儿,是娘亲麾下的士兵战死后留下的遗腹子。 顾诏的父亲曾是娘亲的近卫,在一次大战中,为了护住娘亲万箭穿心而死。 相比起来,我爹便温和多了。 他吩咐下人在将军府门口贴了张字条:【顾诏与狗不得入内。】 14 而如今,我爹皱眉望着堂下的顾诏,几欲翻脸:「将军府庙小,怕是容不下顾大人这尊大佛。」 言外之意就是,快滚啊! 顾诏好似没听懂,面上一派平静淡然,抱拳陈述:「顾某此番,是来向府中二小姐提亲的。」 小厮这时上前,附在我爹耳前低语:「顾大人是带着聘礼来的,整整十一担,把巷口都堵死了。」 大理寺是个清水衙门,没什么油水可捞。 顾诏这回只怕是搭上了全部身家。ȳż 我爹冷哼:「那又如何?他这样的人,与我家钱钱提靴都不够格。」 被这般羞辱,顾诏也不恼,端了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冷静开口:「镇国公府的门楣,顾某自然是配不上的。顾某此番,便是入赘也无怨。」 周围传来倒吸凉气的声响。 堂下的其余六个人面面相觑,不承想堂堂大理寺少卿竟能卑微至此。 对于为官者而言,入赘便等同于抛下所有的体面,是自己亲手给御史台那些言官递刀子。 一辈子都被钉在耻辱柱上。 我不懂顾诏这是抽了什么风。 曾经是他要退亲的,如今抛下一切反悔的人也是他。 可这出戏,我不愿再陪他唱了。 我正出神,一道清越的少年声音突然将我拉回来:「阮大学士,你别光看他呀,你也看看我。」说到最后,那声音中竟夹带了点微末的羞涩:「实在不行,让我做小也可以的。」 15 我躲在屏风后,闻言看去。Ɣƶ 说话的是沈国公府的小公子,沈钰。而他身侧那位,宁远侯府世子逄远不甘示弱一般跟着出声:「我也是!」 我对沈映映的佩服又多了一层。 竟能让人心甘情愿做到这个地步,果真是绝。 我爹眉头皱得更紧,终是问出那句我好奇已久的问题:「不知两位小公子,年方几何?今日贸然行事,沈国公和宁远侯是否知晓?」 无他,因为这两位小公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小了。 沈钰直爽道:「再过两年,我便十五啦。逄远比我要小一岁。」 我捂住嘴,有些想笑。 娘亲却直接黑了脸,她喊来近卫,吩咐把两位小公子送回家,并且给沈国公和宁远侯交代一下事情经过。 被往厅外拉的时候,沈钰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传来:「实在不行我为奴为婢也行啊! 「别这么残忍啊,阮姐姐。 「只要你肯教我雁翎枪法,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哭笑不得。 好歹有两个不是奔着阮映映来的,竟是瞧上了我的枪法。 16 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我爹娘没敢轻易决定。 只说再考虑考虑。 不过和其他人不同,顾诏是被扔出将军府的。 连带着他那十一担聘礼。 叶淮安临走前,提出想见我一面。 我答应了下来。 谁知聂钧也不甘示弱,非要见我一面才肯走。 身长八尺,孔武有力的男人,在我家前厅里急得直跺脚:「答应见他就不肯见我是吗?莫不是沈二小姐嫌弃我长得丑?既是这般……」 我怕他又要说出「撞死在这」此番话来,赶忙道:「见见见!」 17 娘亲生怕我出言不逊吓跑了人家,特地嘱咐我:「若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别出声。装哑巴,哑巴知道吗?不会说话那种。」 没错。 我是个社恐。 社交恐怖分子。 很少有人能在我手下,过完三句话。 阮映映是个例外。 我点头称是,结果就是我和聂钧干坐在花园里,大眼瞪小眼。 好半晌,聂钧才支支吾吾地问我:「阮二小姐,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我想起他动不动就要撞死的壮举,深思熟虑了一番,才郑重开口:「聂将军是个贞烈之人。」 聂钧没听清:「什么?」 我调动所有的知识储备给他解释:「先皇在位时,济南曾有一王姓妇人。丈夫去世后,婆家逼她改嫁,她不从,撞柱而亡。我觉得聂将军你是和王姓妇人一般的贞烈之人,有着常人难及的气度。」 我发誓,我已经在拣漂亮话说了。 可聂钧哭了。 他涕泗横流地跑出了将军府的后花园。 聂钧跑起来时,孔武的身体一晃一晃的,路过小径时,竟撞到了人,他力道重,竟生生把人撞出了半米远。 18 我阔步走过去搀扶,这才发现那人竟是叶淮安。 他身上的宝蓝色直裰,不知何时换成了件雪白的,束发被撞得有些凌乱,垂了几绺在额前,竟生出几分可怜来。 叶淮安的手指修长、白皙,轻轻地扯住了我的衣角。 昨日雁塔题名、打马游街的探花郎此刻眉目低垂,眼神黯淡。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害怕惊扰了我一般:「二小姐更喜欢裴家主还是聂将军? 「论权势地位,我不及裴家主;单论武功,我又不及聂将军;若论情分,可能我连顾诏都比不过。所以,二小姐不可能考虑我了,对吗?」 「……」 叶淮安长叹一口气,自顾自地继续说:「就算如此,淮安也愿一直守着二小姐。」 我一时间有些头痛。 昨日金銮殿上,圣上为新科探花赐婚被拒的消息,天还没亮便传遍了盛京。 听闻皇帝震怒,限他三月内成亲。 否则便要治他的欺君之罪。 毕竟「已有心上人」这样的借口,说出去太不具有信服力了。 皇帝更愿意相信是他无知狂傲,蔑视皇家。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这又是何必?」 叶淮安大抵是看出了我对这门亲事的抵触,出言安慰道:「二小姐莫要为难,不必因为可怜我毁掉自己的一生。 「淮安本就孑然一身,诛九族什么的,我不怕。 「只要二小姐能美满,淮安此生无憾了。」 我额头上的青筋直跳,终于憋不住骂了出口:「蠢货!你本就是寒门出身,娶了圣上的胞妹,恰能攀上皇家,一路青云直上。如今这又是图什么? 「你苦读十八载,好不容易才挣了一身功名。这番便是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你爹娘要是在天有灵,都要敲开你的天灵盖看看,里面到底进了多少水?」 「叶淮安,你对得起谁?」 19 妈的。 最烦恋爱脑。 缓过来后,我不由得有些好奇。 阮映映昨日究竟做了什么? 她莫不是真会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不成? 怎么一个两个的,见她一面后,都带了股脑干缺失的愚蠢? 这样想着,我拆开了沈映映给我的香囊,娟秀的小楷勾勒出一行小字——【看!这是朕为你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