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了历史的空子,没有窃取任何人的劳动果实。 小萝卜丁在纸上画出一口向下延伸数丈的深井,井下流水相通,上方则是巍峨的商颜山,不信刘小猪他看不出来。 至于施工的测量技术他是完全不担心的,西汉人自有他们的法子,龙首渠当年在两头不通视的条件下,精准测量出渠线方位和竖井位置,可见是有真本事的。 而另一桩事情就麻烦许多了。 猛火油开采的事儿,卫无忧不怎么熟悉,也不敢擅自看过几个视频,凭借几个臆想就做下决定。 这要是出了问题,死的可不只是一个人。 先前,因为他跟刘彻说过表面层这一点渗出来的猛火油便足够用了,皇帝陛下这才没有大张旗鼓去差人开凿。 但现在高奴一带发现了更大的油田,刘彻必不可能放弃。 这高奴油田所处的方位,其实就是后世称为“大庆油田”的所在地,也不知道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不能从宏观上帮着决策怎么开采油田,卫小四就换了个思维,从开采工具上入手。 刺儿立在一边,已经习惯了看他们小公子描描画画,顺嘴问道:“公子这又是画什么呢?” 卫无忧:“顿钻。” “啊?啥叫顿钻?” 卫小四:“就是一种深井开凿的工具,等我画出来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会想到顿钻呢? 因为古人提炼石油,都是由最初的油苗露头采用,发展到“挖掘井”,再到“顿钻钻井”的。 所谓顿钻钻井,就是用西汉最不缺的人力为原动力,以木制的井架,竹制的缆索,绞盘车和锋利的圆刃钻头,来推进简易机械冲击式钻井。 可以说,这种冲击钻是大型深井钻探之时,必不可少的趁手设备,从北宋发明后,一直沿用到后世,怎么也足够大汉使用了。 另外,卫小四敢直接将此物画出来推荐给刘彻,也是因为这种装置的出现和衍化,都与井盐的开采密切相关。 而战国时期,巴蜀井盐便闻名于世,直到今天,蜀地的井盐依然是大汉制盐业的重要一份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这种先行环境下,出现深井工作用的冲击钻,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卫无忧将两张图纸都晾干了,递给刺儿,吩咐他直接去鸽房,给刘彻送信去。 鸽子依然还是南风用来与刘彻联络的那一只。 但是,真正的归属权似乎早就不属于他了。 …… 未央宫内。 皇帝陛下收到图纸,横看竖看,其实都没看明白。 这东西超纲了,不在刘彻的理解范围之内。 猪猪陛下将原因归结为无忧的画技太烂,转头吩咐四喜:“去,把负责龙首渠的人给朕叫来,对,上郡开采猛火油矿的也喊来。” 这人一时半刻也赶不到宫中,刘彻没忍住,便自己又重新展开纸页,研究起来。 那顿钻画得有些繁杂,从碓架、绳索、加重杆、圆刃钻头,到搧泥筒和下木竹套管等等,全都细致地画上标注出来。 刘彻虽然认不得,但也依稀明白,此物是一样工具,看旁边还画着一口井,应当与开井有关吧。 皇帝陛下喃喃:“哼,臭小子倒是仔细,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他嘴上说的嫌弃,手底下却很怜惜,将纸平平展展在桌案上铺好之后,才去看另外一张。 这张就相当潦草了。 一张大纸上,连绵起伏的似山又不似山,山两头打着深井,井底下又好像有条河在流…… 刘彻琢磨半晌,问四喜:“脖子伸这么长,看明白了吗?” 四喜讪笑:“……仆就是不明白,才想请教陛下。” 猪猪陛下终于抬起头,翻了四喜一眼:“朕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 君臣几句插科打诨,总算是迎来了两位看得懂的专业人士。 图纸被二人一番传阅探讨之后,忽然爆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妙啊,妙啊”。 因为这两位发现,井渠法和顿钻是可以互相利用的,若是帮着将顿钻弄出来,开渠也省事儿多了! 底下二位朝臣聊得热火朝天; 皇帝陛下逐渐握紧了拳头:“妙在何处,爱卿们但说无妨。” 你们不说,朕把你们叫来是听猫叫的? 庄熊罴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回陛下,卫小公子这顿钻,若是真如图纸所言能制出,便能在龙首渠开凿上起到不小的推进作用,于夏郎官开采猛火油亦有奇效。” “不止如此,此物往后在凿井、修治井、汲卤上可是大有所为啊,陛下。” 刘彻被这一番畅想未来弄得怔了片刻,而后又有些怀疑—— 文人的嘴,骗人的鬼,朕想知道的是实际能带来的好处。 猪猪陛下很会抓重点:“此物便是真有如此之好,于你开龙首渠有何干系?” 庄熊罴道:“陛下您看,这幅图上已经画出来了啊。” 刘彻看不出来,于是拿眼神使劲儿抽他。 庄熊罴紧张回话:“臣也只是猜测的,陛下但请一听。先前咱们不是在洛河水仿制溪井引水,以便水深达到水车的要求进行农田灌溉嘛。其实,龙首渠在商颜山的部分也可以用这种类似的法子。只要在山两头打上深井,互通之后,井下行水,比明挖之后导致黄土崩塌要可行多了。” “如此一来,挖深井若能用上顿钻,自然事半功倍。” 刘彻眸中微动,视线重新放到那副辣眼睛的“山与井”图纸上。 无忧这是在提示?还是只是随手一画? 皇帝陛下竟然有些猜不到小萝卜丁的真实想法。 顿钻带来的好处是不可限量的。 刘彻索性先命庄熊罴、夏郎官与少府配合,全力将此物制成,实践确定能用,再大批量生产,用于龙首渠的开凿和猛火油开矿上。 安顿好正事,皇帝陛下便腾出空档,打算去京郊庄内寻卫无忧了。 他说不出来,自己心中究竟有些什么期盼。只是隐隐觉得,这孩子如此聪慧,会不会早就察觉到了一些事情,在这里陪着他们演呢? 或许见到人,便都清楚了。 …… 七月的天热起来像是蒸笼。 窗前廊下,已经立起了苇帘隔热,屋中各处都放着冰,又有冰镇瓜果、鲜奶酪冰沙备着,卫无忧小朋友还不算太难熬。 相比之下,霍去病可就惨多了。 他正是长骨头的关键时期,下不得床,吃不成咸的辣的,连冰沙都只能看着,气得霍去病扭过身子,背对着卫无忧睡下了。 卫小四吃一口小碗上方的绿豆沙,再挖一勺鲜奶酪冰沙,雀跃道:“去病阿父,你怎么转过去啦?” 霍去病闷声:“眼不见为净。” 卫无忧挑眉,嚯,还有小脾气了。 叫你平日再欺负人。 小萝卜丁正欲开口继续调戏霍去病,刚刚入了苑内的皇帝陛下便来了。 他已经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人未到声先至:“去病这卧病在床的,朕瞧着脾气是大了不少,怎么还对着个孩子说这些呢,也不怕小家伙听了伤心。” 刘彻笑吟吟进来,瞧见霍去病想要起身,连忙摆摆手:“别费劲了,躺着吧。” 卫无忧从椅子上跳下来,问道:“老姨夫,您吃冰沙吗?解暑消热,可好吃啦。” 皇帝陛下眼神往霍去病那头一瞄,瞅见床上的身影听到“冰沙”二字果真动了动,便笑道:“行,给朕也来一份,叫朕尝尝,这能让骠骑将军跟小孩儿置气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吃。” 霍去病:“……” 等他能下地了,他就……他就骑上闪光跑路! 这头,霍去病谋划着自己的逃离庄子大业;另一边,刘彻和卫无忧则吃着冰沙,“喀嚓喀嚓”的二重奏在静谧的屋内回响着。 霍去病欲哭无泪,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下一次打仗是不是得再聪明一些,不能受伤了。 受一次伤,实在太难受。 闹的差不多了,刘彻将此行的目的提上桌案:“走吧,无忧随朕去庄内四处走走。” 见小霍蠢蠢欲动,刘彻又补充:“霍去病就安心躺着。” “……” 卫无忧其实挺想拒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