叡烦躁地起身:“赶紧过来看看,她烧得很厉害。” 刚才等人的档口,他将手伸进被子里又碰了几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捂着的缘故,竟觉得比额头还要烫。 容芍进宫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病生了不少次,可还是头一回烧得这么厉害,饶是他觉得对方年轻,不至于被小小的风寒给如何了,可眉头却仍旧越拧越紧。 太医们轮流上前诊了脉,而后聚在一起商量方子。 秦叡度日如年,眼见众人迟迟商量不出结果来,脸色隐隐发青:“堂堂太医,连个热症都解决不了吗?” 太医们纷纷请罪,却仍旧面露为难:“烧得这么厉害怕是得用虎狼之药,可容芍姑姑身体虚乏,万一受不住……” 秦叡脸色铁青:“朕传你们来是让你们解决问题的!” 说这么多顾虑,是让他去解决吗? 太医们被唬的纷纷低下头,这时候却有人抬头看了秦叡一眼。 秦叡抬眼看了过去:“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那是个年轻人,大约是才进太医院没多久,站在人群最后面,先前众人商议药方子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开口。 此时秦叡对他说话,其余太医才把人露出来。 他躬身一礼:“是,以臣所见,容芍姑姑的热症并非只是受寒所致,怕是还有郁结于心的缘故,何况她身体虚乏,的确受不得重药,如今倒是有个民间土法子可以一试。” “说。” 那人药弯的更厉害了些:“以烈酒擦洗全身,兴许能有降温之效。” 其余太医们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古怪,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个法子,可做太医最重要的不是有功,而是无过,若是今天发热的是哪个贵人,他们治不好就要被治罪,那自然是要死马当活马医,什么法子都试试的。 可这就是一个宫婢,为了这样一个人冒险,太不值得了。 所以哪怕众人都知道这个法子,也宁愿被药方子耽误了,不肯做这个出头鸟。 可现在却被这个不懂事的后生给说了出来。 众人心思各异,秦叡却无心理会,他看着那年轻太医:“可有把握?” “至少不会加重。” 秦叡沉默下去。 可蔡添喜还是知道他打算尝试了,不多时他果然开口喊人:“取烈酒来。” 蔡添喜连忙派人去取烈酒和干净的布巾,还十分有眼力见地又挑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女来。 “皇上,都妥当了,这里就交给秀秀她们吧。” 秦叡站着迟迟没动弹,蔡添喜茫然地看过去:“皇上?” 秦叡这才开口,却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擦洗是要去衣吧?” 蔡添喜愣了一下才点头:“是,是要去衣的,您放心,奴才又调了几个火盆过来,一定不让容芍姑娘受……” “都下去。” 秦叡忽然开口,说着挽起了袖子,这幅样子,竟是打算自己来。 第80章秀秀这个丫头 蔡添喜带着众人退了出去,眼看着门板被合上,脸上的惊讶再也遮不住,他一下一下捋着拂尘,满脸都是若有所思。 秀秀不安地凑过来:“公公,要不奴婢还是进去吧?这皇上自己一个人行不行啊?” 蔡添喜侧头看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警告:“这伺候人得有眼力见,别什么时候都想着往皇上跟前去献秦勤,香穗的下场你忘了?” 秀秀有些没听懂:“皇上?病的不是姑姑吗?奴婢本来就是她的丫头,伺候她天经地义,为什么要和香穗一个下场啊?再说皇上一看就是笨手笨脚的,要是他再把姑姑弄伤了……” 蔡添喜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这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想的是什么,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敲了敲她脑门:“你不要命了?敢编排皇上?” 秀秀被吓得捂住了嘴,讪讪不敢再言语,目光却长在了门板上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仿佛这样就能透过门板看见里面的情形。 蔡添喜把她往后撵了撵:“行了,皇上是天子,什么事做不好?你别在这里捣乱了,下去吧,明天容芍姑娘就要靠你照顾了。” 秀秀还想挣扎,被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蔡添喜却是一直等到后半夜,等天都快亮了,才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太医。” 蔡添喜连忙引着太医进了门,大约是他动作太快,推门的瞬间刚好瞧见秦叡将容芍的脚塞进被子里。 他连忙扭头避开,顺势后退一步,将跟在后面的太医稍微拦了拦,过了几息他琢磨着里头应该已经收拾好了,这才扭头看了一眼。 秦叡已经正襟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姿态威严又冷淡,完全看不出来就在刚才,他还在摸容芍的脚。 蔡添喜咳了一声,收敛了所有情绪,一本正经地领着人进了门:“皇上,太医来了。” “过来看看,她温度好像退了些。” 太医们连忙上前要诊脉,蔡添喜却拉了一把先前说话的年轻人,虽然秦叡没什么表示,可这太医既然在皇上面前露了脸,成果又还算让人满意,说不得以后就能得到皇帝的信任,从此平步青云,这种时候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廖太医,您请吧。” 廖扶伤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后才上前去给容芍诊脉:“……姑姑的脉象平和了些,但也说不准还会不会烧起来,身边还是得有人贴身照顾的好。” 秦叡眉头紧皱:“还会烧?” “这热症本就是反反复复的,容芍姑娘这病因又有些复杂,臣也是防患未然。” 秦叡看向容芍,眉头逐渐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太医们看得胆战心惊,有些埋怨廖扶伤实话实说,虽然欺君也是大罪,可这话大可以说得委婉一些,让皇上跟着担心,何必呢? 然而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去提醒廖扶伤,只能由着他将话说了个完全。 好在最后皇帝并没有追究:“既然如此,你就在东偏殿候着吧,什么时候消停了什么时候再走。” 廖扶伤连忙应是,被宫人引着往东偏殿去了。 西偏殿又安静了下来,秦叡端起茶盏慢慢喂了容芍一口,也不知道是先前喂药喂出了经验,还是他本就会照顾人,蔡添喜十分惊讶地发现,他的动作竟然颇为熟练,一盏茶喂进去,竟一滴都没漏,完全不是秀秀说的笨手笨脚。 他一时新鲜,不由多看了两眼,回神的时候却瞧见秦叡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他只当自己放肆,引了秦叡不快,连忙谦卑地低下头。 秦叡却径直站起了身:“随便挑个人在这看着吧,朕也有些乏了,懒得再理她。” 话音落下,他大踏步走了。 蔡添喜却有些哭笑不得,这天都亮了,人都退烧了,您才乏了……这乏的可真是时候。 不愧是皇帝,精力就是好。 蔡添喜不无好笑地想,却也只敢腹诽一句,跟在他身后出了门,正打算去挑个伶俐的宫女,就瞧见秀秀正窝在角落里鬼鬼祟祟。 他用力咳了一声,小丫头被他吓得一哆嗦,捂着胸口看了过来。 “小蹄子,不是让你回去吗?又来干什么?” 秀秀讪讪走了过来:“奴婢回去睡了,就是醒得有些早,索性也没事做,就过来看看……皇上不在了吧?” 蔡添喜听得心口疼,又抄起拂尘敲了敲秀秀的头:“你家姑姑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你怎么一点都不学好?什么叫皇上不在了?这话能说吗?这要是让有心人听见,告你一个大不敬之罪,有你受的。” 秀秀不敢躲,被敲得直缩脖子,眼泪汪汪地求饶:“奴婢不敢了,就是心不在焉才说错了话。” 蔡添喜叹了口气:“别怪咱家下手重,这宫里的人命不值钱,咱家严厉些是为了你们好。” 秀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侧脸的三道疤,神情有些惊惧,显然萧宝宝无端的发作给她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