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世骞仿佛听不见他们对话,只红着眼死死盯着棺木中的那张脸,下一刻,他身体猛地一晃,想要上前抬手抚上夏允初。 而阮靖,终于第一次动手。 就算是残了,他也是曾经的楚国战神,贺世骞十五岁就带兵上战场,自然也不甘示弱。 只是两人手刚碰在一起,就被贺玄喝道:“你们都当朕死了吗?” 贺世骞是个疯子,阮靖却不能不管不顾,他稍一怔然的瞬间,贺世骞便触碰到了夏允初。 一股侵入心中的寒意从贺世骞指尖传来,那绝不可能是活人会有的温度。 他一只手捂住胸口,身体颤抖厉害,整个人跪倒在棺材前。 “夏允初,别耍花样,你不是想要头发,想要学琴,想要学画,我都答应你,你给我睁开眼……” 棺中的人依旧没有一丝动静。 贺世骞继续撕心裂肺的凄厉诘问:“你不是说本王想要什么你都能办到?你说话啊?” 阮靖眼中带上深切恨意:“你想要她说什么?你不是从不愿与她说话?她根本就不喜欢弹琴也不喜欢画画!” 贺世骞置若罔闻,发出一声低哑的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夏允初,你这个骗子!” 阮靖握紧双拳,深深吐出一口气,对着贺玄道:“陛下,求陛下允许臣妹允初与永安王和离,臣想将允初葬回阮家祖坟。” 贺世骞猛地抬头,眼里是瘆人的执拗,却又夹杂着几分无助。 贺玄看着眼眸猩红的贺世骞,沉默片刻,闭上眼吐出一个字:“允!” 阮靖跪下:“谢陛下!” 贺玄一抬手,示意御林军将贺世骞带走。 贺世骞却紧抱住夏允初,就在士兵靠近他时,他突然身子一倾,嘴里喷出一口鲜红的血。 那血顺着棺木边缘缓缓流下,所有人俱是一惊。 贺世骞却一把将人抱起,跌跌撞撞就要跑。 众人想要拦住他,却见贺世骞走出两步便软软倒了下去。 只是倒下去时,他却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了夏允初。 第12章 待贺世骞再次醒来,两只手上已被包上厚厚纱布。 一旁等候多时的贺玄松了口气。 因为贺世骞将夏允初抱的太紧,为了不伤害到夏允初的尸身,便只能卸了贺世骞的腕骨。 想到这事贺玄就觉得气血上涌,人活着不珍惜,死了却做出这般模样。 “贺世骞,你真是……” 话说到一半,就见贺世骞倏然起身平静地打断他:“皇兄,我这就去镇国寺接夏允初回来。” 贺玄一滞,不可置信道:“你去干什么?” 贺世骞神色从容:“去接夏允初!祈福三月,如今大军凯旋,她也该从镇国寺回来了!” 贺玄定定看着他,眼神惊疑不定。 “可是夏允初已经为国捐躯……” 此话一出,贺世骞嘴角猩红流出,再次呕出一口血。 下一秒,他抹去嘴角血迹,神色严肃:“皇兄莫要胡言,我这就去将她带回来!” 贺玄神色大变,对身边侍从道:“快传太医!” 紫薇殿内,一群太医战战兢兢。8 半晌后,太医院院正抖着白胡子对贺玄道:“陛下,王爷或许是受到王妃去世的冲击,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便选择性遗忘了王妃去世的事实。” “但王爷的心脉还是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万不能再受刺激!” 贺玄问:“他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才犹豫道:“短则三五日,长则几年也未可知。” 贺玄勃然怒道:“朕养你们何用?” 太医们尽数跪下:“陛下息怒。” 一名年轻太医道:“陛下,找到药圣南农或可使王爷尽早恢复,只是药圣素来四处云游,行踪不定……” 贺玄一怔:“安排下去,遍寻九州,请药圣至我大楚。” 太医们离开后,贺玄身边的内侍小心翼翼道:“陛下,七日之后,便是永安王妃出殡日,可太医说王爷不能再受刺激……” 贺玄沉默良久,疲惫地闭上眼:“传朕令,永安王贺世骞行止不端,禁足皇宫三月不可踏出。” 半日后,一道圣旨降下—— “良将逝,举国悲,阮家允初巾帼不让须眉,社稷平定有功,敕封骁卿侯,赐金缕玉衣,按元帅之礼入殓出殡。” 这还是楚国第一位封侯的女将军,举国皆惊,却并无人提出反对意见。 若这样的女子都不配,还有谁配? 唯独让民众更感兴趣的,是敕封诏书上写的阮家允初,而不是永安王妃。 “骁兰将军灵柩回来那天,永安王还在娶亲,真是可恶,骁兰将军当初怎么就嫁给了他?” “这样的奇女子,当真是可惜,所幸陛下圣明,让她死后回到了满门忠烈的阮家!” 街边,一蓝衣公子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正是贺世骞的好友,镇南侯府小侯爷林邺。 从前大家都觉得夏允初只会舞动弄枪粗鄙不堪,配不得楚国第一君子之称的永安王。 如今夏允初死了,大家倒像是都忘了一般,说辞倒反过来了。 他低声呢喃:“夏允初,若有来世,你可得擦亮眼睛。” 话落,林邺往挂满了白灯笼的阮府走去。 活着时他与夏允初无甚交集,如今,总得送她一程。 也算是了却那不曾说出口的欣赏与遗憾。 而此时,紫微殿里,贺玄刚打算小憩,便听见焦急的声音传来。 “陛下,不好了,王爷……逃跑了!” 第13章 贺玄原以为贺世骞是清醒了,为了去见夏允初。 可待贺玄匆匆赶到将军府时,却并未看到意料之中的身影。 神情悲恸的阮靖躬身一礼:“臣代允初多谢陛下敕封!” 贺玄心内焦急,却仍安抚道:“阮卿不必多礼,可有看见世骞?” 阮靖眼中划过一抹幽深,面上却仍是恭敬地道:“不曾!” 一旁,来为夏允初守灵的好友夏英眼眶通红地愤愤道:“他贺世骞做出那种事,如何还有脸来见阿颜?” 说完像是突然想起那是皇上最宠爱的幼弟,连忙请罪。 贺玄摆摆手,犹豫再三,还是将贺世骞醒来所言告诉了阮靖。 阮靖露出一丝惊诧,夏英也是神情半信半疑。 这时,前来吊唁的林邺听闻,思索片刻后轻声提醒:“陛下何不去镇国寺看看?” 贺玄倏然醒神。 待一行人匆匆赶到镇国寺,果然看见了站在大殿前的贺世骞。 只见他正神色平静地对住持道:“住持莫要诓我,你转告夏允初,若她一日不出来,我便在这殿中等她一日。”3 众人方要上前,便看见住持长叹一口气,递给贺世骞一个盒子。 “王爷,这是骁兰将军临行前寄存在我寺中之物,她说若她平安归来便亲自来取,若她回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