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毅沉默良久,低眉敛眸,看不出信还是不信,漫不经心开了腔:“是吗?” 姜楚楚强压着不安,抬起颤颤的羽睫,楚楚可怜的望着他问:“你不信我吗?” 她故意这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她记得裴毅是很吃这套的,从前其实只要除了在床榻上,她的眼泪对他往往都有点用处。 裴毅会心软。 姜楚楚的睫毛上挂着湿漉漉的泪珠,眼底一片潮湿,看起来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裴毅的目光定定落在少女清透的脸庞,落在颊边的乌发衬着雪白的皮肤,眼里闪着泪花。 裴毅抬手,指腹轻轻落在她的脸上,漫不经心蹭掉上面的泪痕,沉默良久之后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我信你。” 姜楚楚悄然松了口气,裴毅没有起疑就好。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当初是在利用她,她往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裴毅如今对她虽然还算宽容,但在她身上亦是睚眦必报。 绝不会喜欢自己被她利用。 哪怕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事情也不行。 姜楚楚此时还被他掐着腰,靠得太近的距离让她觉得无所适从,她往侧面偏了偏脸,小声同他商量:“表哥,你先松开我的腰。” 裴毅缓缓抽出手,指尖好似还有少女身上的余温。 姜楚楚舒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她抬眸看了眼男人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阮洵期才从江南到京城不久,上门拜访的那日,也是裴毅同他第一次见面。 姜楚楚觉得可能是裴毅不太了解阮洵期,不知道他是个极好的人,才会觉得他不适合她。 “表哥,阮公子性子好,处处让着我,日后你就知道他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姜楚楚边看着他边说。 裴毅掀起眼皮,眸光淡淡:“他护不住你。” 这句话姜楚楚没有办法反驳,可是她既不是恃强凌弱的人,也不是骄纵跋扈的那种人。 她一向与人友善,从来不轻易去得罪旁人。 自然也不会有人故意来针对她这个郡主。 况且父亲和母亲,会保护她的。 她这辈子还有家人。 裴毅皱眉,冷声继续吐字:“他太弱了。” 不是一颗善良的心就能在京城里好好活下来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日后若是在朝中为官,仅靠着纯良无害的心思,是没有用的。 姜楚楚揪紧了手指,她说:“父亲和母亲会护着我的。” 裴毅的脸色并未缓和,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很冷漠,不像是被她说服了的样子。 虽然他方才说自己不生气,但是姜楚楚也没有全信,尽管她不知道他那点的怒火是从何而来。 她轻轻的扯了扯男人的衣袖,仰着脸,眼巴巴望着他,里面是对他毫无芥蒂的信任,“而且日后如果我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想表哥也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裴毅觉得她现在真的很擅长说这些花言巧语来哄骗他。 他望着她少女清凌凌又水汪汪的澄澈双眸,说不出否定的话。 她好像将他当成了可以依靠的枝干。 裴毅私心里是不希望她对自己失望的。 他说不清楚心里那点感觉。 着实是不舒坦的。 密密麻麻的沉闷堵着胸口。 裴毅缓了缓情绪,过了许久,他反手握住了她,“嗯。我会帮你。” 是帮她。 不是帮他们。 裴毅还记得那日自己在屏风后,亲耳听见她对他的母亲一字一句的说不喜欢他。 他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甚至觉得有人在他心头烧了把火。 他被无端的怒火烧得面目全非,却又不得不强行压下那通烧心的怒意。 姜楚楚如释重负般笑了笑,眉眼弯弯,“谢谢表哥。” 裴毅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似是百爪挠心,烈火烹油。 * 既然裴毅已经知道她心有所属,姜楚楚也没有再瞒着她母亲,很快就同母亲说起了这件事,她有了意中人,是裴毅师出同门的师弟,才学斐然,性情温和,两人情投意合,只等他科考及第,就上门提亲。 王妃是有些看不上阮洵期的身份,寒门学子,身份卑微。 家里是什么穷苦的情况,还不得而知。 王妃听说少年是裴毅的师弟,便去找了好友打探消息。 侯夫人这边也很诧异,岁岁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喜欢的人?好像她认认真真和自己说不喜欢裴毅还是前几天的事情,时间眨眼而过。 侯夫人只好去将裴毅找了过来,想从他这里探出些眉目,“阮家家里几口人?他可还有什么弟弟妹妹?” 裴毅一脸冷色,眉眼压着不耐,“我不清楚。” 侯夫人瞪了他一眼,都懒得拆穿他,“你怎么会不清楚?” 她不给他留脸面,“你怕是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早就将阮家查了个底朝天。” 裴毅觉得好笑,抬起眼皮,冷冷淡淡的嗓音几乎没有波动,死不承认:“母亲,我没有。” 侯夫人也不知道他这种倔强的性子是像了谁,嘴硬的很,犯轴起来谁都劝不动,怎么说都没用,“那你总见过他吧?为人处世如何?可配得起我们岁岁?” 裴毅脸色不太好看,绷着冷脸像是别人欠了他似的,他默了默,如实说:“他家里清贫,为人纯良,本性不坏。配不配得起,母亲心里应当有数。” 侯夫人看他毫不在意,只当他已经释怀,出去了两个月也把之前的事放下了,如今也是真心为岁岁着想。 “你可还介怀?” 裴毅沉默许久,摇头否认。 侯夫人心中觉得宽慰,“你能这样想也好,改天你请那位阮公子来侯府做客,让我瞧一瞧。” 裴毅神色寡淡:“知道了。” 侯夫人盯着他看了半晌,“你…” 才开了口,裴毅仿佛就猜到了母亲要说什么,他抿直了唇线,紧绷着下颌,面无表情地说:“我既是她的兄长,自然是盼着她好。她有真心喜欢的人,我也为她高兴。” 短短两句话堵住了侯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裴毅既然这样说,应当也没再骗人。 她已试探了好几回,他都无动于衷。 若非定力极好,绝做不到这般清冷。 侯夫人想了想,“岁岁有你护着,我也放心。” 她顿了片刻:“往远了说,岁岁没有嫡亲的兄长,日后若有缘她真要嫁给这位小公子,出嫁那日,还得你背着她出门。” 她是看着岁岁长大的,当年点点大的小女孩都到了快出嫁的年纪,难免觉得怅然,她回jsg过神,又说:“不过你一向疼她。” 裴毅好像累了,精致的眉眼透出些许疲倦,“母亲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好。” 裴毅径直去了书房,周述跟在男人身后,只觉得气氛压抑。 周述跟着进了书房,将这两个月郡主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字不落的告诉了世子。 他每多说一个字。 男人的脸色就冷一分。 到最后,裴毅只是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周述做了该做的事情,面无表情,忠心耿耿:“是。” 裴毅写了会儿字,过了没多久,撂下手中的毛笔,脸上罩着冷若冰霜的颜色。 他刚才听周述说她这两个月日子过得痛快潇洒,没心没肺天天往外跑,每日都和阮洵期黏糊在一起,舍不得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