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次,在公园玩滑梯,他故意把小姨绊倒之后,小姨摔了一跤便流产了。 荣子坤将他恶狠狠地揍了一顿,他才明白,自己是害死了一条人命。 小姨呢,之后仍旧是爱屋及乌,对荣骞没有半分怪罪,还将他视如己出。 「我嘴上叫她妈,心里不是不恨她。可当年,我和你小姨回了老家,见到你家家徒四壁,老的小的没一个好过的。」 「我当时心想,你小姨当初要不是被我爸哄骗走了,而是嫁给了一个本地人,你们一家人的生活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落魄了。」 我心底有所触动,那段日子当真不可追忆。 「之后,我发现我爸在外面其实不止有一个女人。你小姨和我妈一样,都像放在家里搁置的好看的花瓶,荣子坤才不会对一个女人有多少长情。」 「可今天,我看见他被那些股东架空,才发现他真的老了。」 那些股东可是荣子坤一心提拔的荣家人。 我握紧了荣骞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荣骞苦笑,「嫁给我,让你重新要蹚浑水了。」 我扬眉说:「今时不同往日,你要是需要,我还可以帮你帮把浑水再搅浑。」 65 我们要结婚,荣骞打算宴请他亲妈那边的亲戚,也就是原来县城的孟家。 现在的孟家有一家在当地实力不俗的物流公司,公司掌舵人是孟家的舅舅。 我们约了孟家人见面。 孟舅妈没认出我,嘴里说着替荣骞的亲妈不值,却又暗示荣家的生意上要拉孟家一把。 孟楷完全没想到还会见到我,更没想到我会成为荣骞的太太。 荣骞笑意颇深地挡住了孟楷的目光,「孟楷,好久不见。」 孟楷说:「没想到,你会娶倪澜的外甥女。」 荣骞说:「蒋嘉是蒋嘉,我后妈是我后妈。再说了,你当初不也狠狠替我亲妈出过气?」 孟舅妈一愣,满是不安地抬眼望着我与荣骞。 孟楷不自然道:「那是过去的事情了。荣骞,你既然回来了,那么我们今后还是要走动的。」 我忽然问:「现在孟家是你当家么?」 孟楷整了整领带,「以后自然会是我。」 我继续微笑说:「那今后恐怕走动会少些了。」 荣骞握住我的手,说:「我太太的意思,也就代表了我的意思。」 在场的孟家人神色各异,全然没有当年的嚣张气焰。 回去的路上,荣骞与我说了许多年前的一桩往事。 荣氏集团在上市之后,孟家舅舅曾亲自登门,让荣子坤莫要计较当年过往,看在荣骞的面上,两家人也可以有生意上的往来。 荣子坤当然没答应,孟家舅舅只得悻悻而返。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那些嘴上说着替你不值,为了你好的人,其实也就那样。」 66 我又梦见了在县城的日子。 那年,我外婆死后,我一个人留在那座县城,面对所有人的恶意揣度与世态炎凉。 可也有人向我伸出援手。 荣骞陪我回了一趟县城,挂售出了老房子。 邻居有人认出了我,满眼不可置信,「你……是蒋嘉。」 我并没有回答,任由那人僵愣在原地。 荣骞帮我问到了老校长和陈老师的住址,我们分别登门拜访。 已经退休的老校长扇着薄扇,请我们喝茶。 「蒋嘉,你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我还在遗憾,少了个高考状元。可你考上了清北,当真是不错。」 陈老师还是一贯的孤僻脾气。 「你谢我什么,作为老师,本就该维护和照看好自己的学生。因材施教是难,可一视同仁却不难。」 邵倩嫁给了廖平,夫妻两人都在大城市打拼,没有留在县城。 焦伟早早出了国,考上了常青藤的硕士,现在很少和同学联系。 那些同学都有了不错发展,陈老师深感欣慰。 67 我们回省城的那一日,荣氏的财务总监打电话给了荣骞。 荣骞挂了电话,对我说:「老头子下的诱饵,鱼上钩了,他开始收网了。」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荣子坤表面上是想把权力交接给到荣骞,实则,公司大半的管理层都还是他的人。 他奈何不了荣家的股东,难道还不会用荣家股东手里的利益,去吸引下面的人么。 有谁愿意一辈子当兢兢业业的打工人,看着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果实,叫德不配位的荣家股东悉数摘了去。 荣骞与我这一行,全然成了荣子坤夺回权利的烟幕弹。 我好奇道:「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荣骞呵呵冷笑:「老头子离婚岂是白离的,明里暗里,他都转移了不少到你小姨名下。荣家人想夺他江山,最多就是一个空壳。」 我想起杜凛,多年来他一直是荣子坤身边最近的人。 他难道一点也没察觉? 荣骞神色冷峻,说:「表哥?他觊觎的何止是荣家,和荣家沾边他都敢要。」 68 我们婚礼是在十二月,冬天难得出了一个大晴天。 绿地草坪,白纱飘曳,宾客满堂,衣香鬓影。 小姨和荣子坤分开坐在男女家属的位置上,一派泾渭分明的架势,叫许多参加婚礼的宾客见了,无一不好奇议论。 荣家人也参加了婚礼,他们对小姨客气了许多,反而是对荣子坤敢怒不敢言。 孟家人和谁都不熟,也不受荣家人待见,显得格外拘束。 蓝姨也显得拘谨,蒋乐倒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他来到我们面前,和荣骞握了握手,扬起笑脸唤了我一声,「姐。」 我问:「警校毕业了,是回省城么?」 蒋乐说:「我妈一个人也在这儿,我肯定是要回来的。」 杜凛是坐着轮椅,来到了婚礼现场。 推来他的女人却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眉眼有些熟悉的年轻女孩。 杜凛趁荣骞走开,推着轮椅来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不喜欢,那是一种探寻的想要深究的眼神。 像猎人看着猎物。 杜凛朝我微微张开手,脸上带着迷醉的笑意。 「你别怕我呀,我现在这样,又能对你做什么呢?」 「我看着你,清冷又倔强,一点点地,出落越来越漂亮。我真的很想紧握住你,叫你待在我的身边。」 「可惜啊,」荣骞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表哥,你的女伴来找你了。」 说罢,他就牵着我的手,迈步离开了。 我恍然大悟,杜凛女伴的眉眼长得像谁。 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荣骞气得磨牙,「早知道不请他来了,我才离开一刻,他居然还有胆子给来个现场表白。」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抿了抿嘴,才问:「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荣骞没好气说:「他夺老爷子的权失败了,还是要和老婆离婚。老婆不肯,打了一架,把他推下了楼梯。」 嗯,听上去是个悲惨的虐身又虐心的故事。 董子新也到了,荣骞拉着他到一旁和几个伴郎,嘀嘀咕咕了许久。 69 那日,一直到婚礼仪式都结束了,荣骞才松了口气。 董子新事后跟我抱怨。 「我千里迢迢来参加婚礼,他居然让我其他伴郎团看着一个坐轮椅的,工具人无疑了。」 我噗嗤一笑。 董子新继续道:「瞧他那不自信的样儿,居然害怕被人抢婚。除了那个坐轮椅的,还有一个什么师兄,还有几个漂亮小姑娘,你俩情敌怎么那么多。」 漂亮的小姑娘?还是几个? 我和荣骞要解释。 荣骞指天立誓。 「诬蔑,纯属诬蔑!蒋嘉,天地良心,我追了你这么多年啊,我要有一丝懈怠,能娶得到你。」 「董子新暗恋他老板女儿不成,现在正在相亲,肯定是他见我们终成眷侣,心存不满地诬陷。」 我漫不经心地说,「谁还没几个追求者,你至于这么害怕么。」 荣骞收敛神色,对我说,「我们上一辈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这么多年,我一点点地才把你这座大冰山移动,我怎会不害怕,你忽然就松开了我的手。」 我揉了揉他紧皱的眉头,笑说: 「不怕,没人会用愚公移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