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带着她上到山壁最顶层,穿过一片障碍赛一样的钟乳石后,来到一扇小铁门前。 她推开门,“请进。” 辛守深吸一口气,抱着猫儿,熊着胆子走进去。 阿米进入房间,似乎看出她的警惕,并没有关门。 小铁门在夜风中,晃晃悠悠,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那些犹如阳台栅栏的钟乳石,鳞次栉比,倒显出几分安全感来。 辛守环顾房间,大约六十来平,好似天然洞穴,并不规整,有床,有沙发,有书桌,布置得一应俱全,且用料和选品极为上乘,便是杯垫和地毯,都是顶级奢品。 她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问:“圣侍在昼澜谷,是很高的官阶吗?” 阿米:“算是吧。” 辛守又问:“那你能帮我找人吗?” 阿米反问:“你能信任我?” 辛守有些犹豫。 阿米不以为意,继续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和你的伙伴,是从何处进入,又为何要来这里?” 辛守抿着唇,视线落在她肿起来的脚踝上,忍了一路,忽然这么坐下后,她感觉全身都散了架,提不起分毫力气。 单单凭她一人,要怎么在昼澜谷和谜狱的两大势力下,安然无恙地找出晏归辞他们。 就算完全不行动,等着他们主动找来,也需要和阿米处好关系,才能在昼澜谷的庇护下活下去吧。 辛守想起城门口,那两个谜狱监卫的恶心目光,相比之下,同为女孩的阿米,稍微让她安心一些。 阿米见她脸色变幻不定,催促道:“看来,你不担心他们的死活。” 辛守叹气,耷拉下脑袋,坦言道:“我叫辛守,走失的三个人,是我的弟弟、未婚夫,以及绑架犯。” 她三言两语,隐瞒住各自的真实身份,讲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绑架犯,挟持她进入一家地下酒吧,又在与她未婚夫及弟弟混斗中,跌入一间密室,然后被水流冲入一条管道,落进尸潭的故事。 阿米的手紧紧攥在裙摆上,她听得分明,辛守的话,五分真,五分假。 她问:“你们只是因为意外,才落入的尸潭?” 辛守点头,反应过来她看不见后,又重重嗯了一声。 她见阿米神色有些黯淡,联想起她在神木下的话,于是问道:“你是在等什么人吗?你等的人,是不是也走的尸潭那条通道?” 阿米垂下森白的眼眸,长长卷卷的睫毛,盖住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辛守又问:“那个叫达安的中年大叔,是不是说在十年前,也有人从尸潭进入这里。那人,现在还活着吗?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阿米抬起眼眸,“你对那个闯入者感兴趣?” 辛守心中警铃大作,急忙讪笑道:“是挺感兴趣的,我想知道,他有没有逃出去,又是怎么逃出去的,毕竟是个前辈嘛!” “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倒霉孩子罢了,早死了,尸体就溺毙在尸潭里。不然你以为,昼澜谷的人,为什么知道有人从尸潭闯入!” “你说……他……死了……” 辛守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因为过于震惊,满脸皆是悲怆。 阿米眼眸微颤,掠过一抹异色。 辛守整个人如坠冰窖,浑浑噩噩地瘫软在沙发里——糯糯已经死了吗?在十年前,就死在他们跌落的那片脏兮兮臭烘烘的泥潭里吗? 那泥潭,他们称之为尸潭,尸潭!顾名思义,那其中,应该埋葬着不少骸骨吧。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覆住脸,发泄似的使劲搓着,因为阿米眼盲,她甚至没有掩饰脸上的遗憾和悲悯。 阿米神情平淡地走向柜子,取出一瓶跌打专用的药酒,放在她身前的小茶几上,说道:“我去帮你打听一下,那三个人,现在身在何处。” 辛守拿开手,脸上凝滞着复杂的悲喜交加。 阿米已经转身,出门,朝着楼下走去! 辛守瞪着那瓶药酒,越发目瞪口呆! 这小姑娘不是看不见吗,那是怎么知道她脚踝扭伤的? 难道这也能用闻的不成? 荒谬! 她扶额,后知后觉道:“大意了!” 第294章横着进 辛守独自待在阿米的家里。 她用药酒揉脚踝,疼得冷汗浸湿长衫,但痛过之后,反倒酸酸涨涨,缓解不少。 她心下一松,摇摇还剩小半瓶的药酒,重新给阿米放置在原处。 屋里没有窗,灯光源自一个小小的四方匣子。 她凑前去,仔细看了看,“没有电源线,是蓄电使用的吗?” 她单腿朝着铁门跳去,握着门把一转,闭合的铁门嘎吱嘎吱,轻轻弹开一条缝。 阿米只是合上门,并没有将她反锁在里面。 辛守瘸着腿,不敢冒然出门,只透过缝隙往外看了看。 外面还是漆黑不见天光的样子,只是那些映照在钟乳石上的灯光,黯淡了下去。 她轻轻合上门,重新坐回沙发里。 现在,对于昼澜谷的人来说,她是一具谜狱逃出来的尸体;对于谜狱来说,她是侥幸逃脱的闯入者。 横竖是个不能见光的黑户。 辛守想要将走过的路线图画出来,方便汇合后,给晏归辞他们看。 她重新起身,满屋子找起纸笔来。 她没好意思去拉阿米的抽屉和柜门,只在一目了然的台面上翻找着,没找到纸张,倒是找到一把笔。 笔很多,足足几十支,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用一根丝带,稳稳地捆扎在一起。 她抽了抽,竟然没能抽出笔来。 她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丝带打出来的结上,倒不像是死结,就是不知该从何解开。 多看两眼,辛守便觉得这结有些熟悉,很像她在从尸潭旁边的通道里冲出来时,兜住她的那张网,固定的结头,好似与这个结一样。 只是那结头,年岁久远,一碰就朽了。 她拨着结,细细研究着,忽而一声轻响传来。 她旋即回头,看见小铁门推开,阿米一身寒露,出现在门口。 辛守放下那捆笔,踮着脚,跳过去问:“回来的这么快?可是打探到消息了?” 阿米眉头皱成疙瘩,警惕道:“你在找什么?” 辛守张口胡诌:“吃的。好饿!” 她怀中的猫儿适时地冒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来,喵呜一声,已示附议。 阿米反锁好门,径直走到墨绿色的储物柜前,拉开抽屉,取出里面一盒油纸包裹的点心递给她,“将就吃。” 辛守接过点心,道了声谢,然后一边拆油纸,一边好奇地盯着她惨白的瞳孔看,“你真的看得清?” “嗯。看得清。” 阿米这一次,倒是回答的爽快。 辛守的小心脏却咯噔一跳,表情多出几分畏惧来,带着侥幸问:“莫非,就只有我误以为你瞎?” 阿米轻笑,“除了你,都以为我瞎。” 辛守手里的点心,僵在嘴边,咽了咽口水,问:“你怎么能这么轻淡的……讲出这么石破天惊的话?莫非……” 阿米嗤笑,“放心,本圣侍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 辛守抚着心口,摁了摁,又大着胆子问:“那你这眼睛,是病变?” 阿米双瞳一抖,坦诚道:“隐形眼镜罢了。” 辛守又盯着她眼睛细细看去。 阿米眨了眨眼,先前的空洞一散而失,多出些灵泛来。 辛守越发纳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秘密?” 按照阿米话里的意思,她竟是除开本人,唯一知晓真相之人。 这让辛守倍感压力,试想她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何德何能? 她嘴里的点心都变得味同嚼蜡起来。 或许是看出她的不信任,阿米无奈叹气,“我们可以合作!” 辛守这才眼睛亮了亮,嘴里的点心多出些滋味来,赶紧问:“怎么合作?干翻谜狱,还是权压昼澜谷?” 阿米淡淡道:“搅乱此道,助我出去。” 辛守指指上面,“你要跟我们逃出去?” 阿米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