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期在我耳边蛊惑:「想想师父和师妹他们此刻在做什么,你何必苦守?我们也欢乐一番,方不负良辰,彼此平局。」 就在我绝望哭泣之时,霍恒再一次出现,救了我。 他用灵压把云期震出几十丈远,小心替我掩好衣服,捞起抱在怀中。 「天地交合阴阳双修本是美事,然,需你情我愿。霸王硬上弓不但增不了修为,还会堕魔,你资质不错,何必自毁前途?」霍恒漫不经心地道。 云期艰难爬起身来,嘴角流血,满面阴翳:「这是我们凌霄宗的事,和你合欢宗无关!」 霍恒笑笑,闪身把我带离房间,来到了终雪峰的山巅。 终雪峰如其名,与雪无缘。 尤其是山巅,四季如春,无论其他地方是何等季节景色,这里永远是姹紫嫣红,馥郁芬芳。 他把我放下来,顺手摘下一朵白色的花,簪在我的鬓间,笑:「师兄好品味。」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声音嘶哑,轻轻地问。 霍恒的种种奇怪举动,串联成一条线,只是我看不清线的两端连接何处。 他道:「白露不是一个人。」 我愣住,不知道这句话该如何理解。是咒骂,还是什么? 他又道:「凡事过犹不及。情深不寿,恨重难回。若是命中无缘,何须念念不忘?」 说完这两句话后,他便不再开口,而是吹了一夜的玉笛。 笛声化作无数道细细的灵气,温柔地注入我的心口,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医我。 满树繁花,花瓣随风而舞,飘落在我脸颊,盖住斑驳泪痕。 天亮之时,霍恒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师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以为是幻觉。此时的他应该陪在新侣身边,怎会来找我这个昨日之人? 我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他不要我了。 他选了白露。 「你想起来了?」师父问我。 我咧咧嘴,笑了一下。 「什么都没想起,师父放心。」 似是听出了我语中讽刺,师父的目光微微闪烁。 他抱起我。 我拼命想推开他,却如蜉蝣撼树,不过是无效挣扎。 「师父才和师妹突破万难结为道侣,这个时候来抱我,不怕师妹误会吗?」 我笑得眼泪流出,故意咬重万难一词。 当年我们相恋,却碍于清规天道不敢张扬,苦苦隐藏。 而对方是白露,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名声不要了,体面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所谓困难,原来不过是不够爱而已。 不是师徒是忌,只是我不配罢了。 11 师父抱我的力度变重。 「花辰。」 他忽然唤我的名,语气是淡淡的悲哀。 时光仿佛凝滞,我忘记了反抗。 这是我回来后,师父第一次唤我的名字。 这个名字还是他取的。我来终雪峰时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也没有姓名。 师父说这个名字的寓意是美好春景,他愿我一生如春,无灾无忧。 他也的确给过我美好的数十载春景,可如今,只剩看不到尽头的风雪。 「师父,让我走吧。」我轻声求他。 这次的走,和上次不是一个意思了。 修为灵气止步不前,众叛亲离,被横刀夺爱,还离不了这山,一辈子做笼中困兽。 这死局我解不开,已失了斗志。 我不想复仇,只求解脱。 若当年未入修仙门,此时我早已满面皱纹,或化作尘土。青春无病活了这么多年,都是师父给的。 现在,我还给他。 说完这句话,我明显感觉到师父的身形一顿。 他没有回答,只是抱着我继续前行。 回寝处的路很长,可他没有御剑,也没有用挪移之法,而是坚持抱着我一步步走回去。 最后,他轻轻把我放在床上,只说了一句——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曾有人说过,温柔的人最残忍。 我原本不明白这句话,可现在似乎慢慢明白了。 师父抛弃了我,和我痛恨的人在一起。 他踩碎我的心,却又不许我离开,仿佛还在乎我一样。 为了防止我自尽,他在我的身上下了无数道禁制,让我求死不能。 可他终究是算不到,人若无生志,死亡的阴云便会自动前来。 我,有心魔了。 这次的心魔比上次凶猛百倍,摧枯拉朽,覆水难收。 我生出心魔一事,很快全宗皆知。 这种事是藏不了的。 狰狞的魔纹会渐渐侵蚀修士的身体,蛇一样蔓延至全身,发出腐烂的气息。 心魔所在之处,有阴云瘴气,无法遮掩,旁人避之不及。 若不是师父严令不许人靠近,或许他们早就想办法把我丢出去了。 倘若他们发现我离不了这山,会是什么表情呢? 镇派灵兽若是得知,也会后悔不及吧。 我知道自己死期将近,但没有害怕,只有释然。 第一个慌了神的,竟是云期。 他顾不得伪装立场,也不顾旁人侧目,疯了一般四处求灵药,甚至去求大能来为我医治。 他还激将我,想让我重燃求生之志。 「你若是死了,师父就会被你厌恶之人彻底霸占,你甘心?」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看着这样的云期,想起他曾经的痛苦,我没有办法恨他。 我像小时候那样轻抚他的头,由衷叮嘱。 「不要再捉弄人了,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难免结仇生事。还有,少花点灵石,以后总有大量用的时候,不该浪费。」 大颗的眼泪从云期的眼中落下,他紧紧抱住我,哭着喊师姐,让我不要丢下他。 「我错了,我知道一直以来都错了……不该一厢情愿,又自顾自恨你。」 「师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气你,永远站在你这边,只求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我这就去找师父,好好替你问个清楚!!」 云期冲了出去。 我奄奄一息,拦不住他。 直到深夜,云期都没有再回来。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长歌。 12 「是我小瞧你了,居然还能蛊惑师弟为你发疯,他已经被关进思过室了。如今你已有心魔,不可久留,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他抽出剑,寒光映照着我的脸。 我不怕死,甚至还感到了心安。 长歌的剑术精准,想必又快又恨,没有苦痛。 「师兄,我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长歌犹豫了一下,冷脸道:「问吧。」 「当初白露来宗门后,为何你们渐渐疏远了我,见我生厌?」 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明明没有任何矛盾,也没有争吵,为何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就那样渐行渐远。 倘若死前能够得到答案,遗憾的事也少一件。 「是你太过尖酸刻薄,容不得人!」长歌愤怒:「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没有发现,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你欺负白露,把她推进兽苑又故意弄伤灵兽,在法宝上做手脚,还偷袭她!每一件我们都恰巧亲眼看到了,只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没有拆穿你罢了!」 我直直看着长歌。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原来资质不好的人从来就不是白露,而是我。 她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其实早就有足够的能力制造幻象,却骗过了我们每一个人,包括师父。 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师兄,往后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保护自己,不要轻信他人」 长歌狐疑,但他没有多问,而是举起了剑。 凰火剑,不伤凡胎,只诛元神。 被刺破丹天灵海后,便会立即烟消云散,再无此人。 剑刺穿身体的那一瞬,我没有感觉到痛,也没有感觉到解脱,只感觉到一丝奇怪。 长歌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扭曲成惊恐。 「怎么可能?!这是可以斩杀天下修士的法宝,怎么会杀不了你?!」 他慌张跑掉了。 师父不知去了哪里,长老们得知此事后如临大敌,派全宗精英围住我的寝处,布下天罗地网,各种天阶法宝加持。 上一次如此阵仗,还是魔修围攻终雪峰,大约是四百年前的事。 我想不到,自己这一生还有被如此隆重对待的时候。 白露得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 她一掌劈碎了屋墙,奄奄一息的我与她四目相对。 如今的她换了妇人装扮,改了发髻,故意露出雪白的胳膊,有意无意让我看她光滑的手肘之处。 我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到不会痛了。可在读懂她的暗示后,还是被狠狠锥了一下,心底淌血。 「难不成是已经堕魔?那留不得了,杀了吧。」 她微微皱眉,语气和说杀一只鸡差不多。 「可是,宗主他下过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动花辰前辈……」旁人小心道。 白露挑眉,眸有怒意:「我是宗主夫人,我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杀了她!」 长歌嗫嚅:「她似乎有古怪…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