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蹙了下眉:“看来夫人又处在困顿中了。” “顾羽。”涂乔衫注视着他,“你到底是何人?” 闻言,顾羽眉又拧了拧,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同纪奕海去南方治水?” 涂乔衫一愣。 她自然记得,那年她至死都不会忘的。 “你救了一个差点被洪水卷走的人可还记得?”顾羽又道。 涂乔衫眼眸闪了闪,记忆恍若又回到了三年前。 在被山体掩埋前,她冒着大雨去寻纪奕海,却见坡下渐渐大的洪水里有个人影。 她心急却又无物施救,便扯下树藤扔下,拼了命将他扯了上坡。 涂乔衫带着血丝的眼眸划过一丝诧异:“你……就是……” “我便是那日被你救的人。”顾羽笑了笑。 其实他早已算到自己大限之日便是那天,可是不想遇到了涂乔衫。 他自小便就跟着师父云游四方,替无数人看过相算过命,而涂乔衫的命格是他从未见过的。 一个情薄,一个帝命的双命格。 涂乔衫沉声道:“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巧的事。” 或许冥冥之中老天爷早有安排。 她救了顾羽,在重生后又遇见他,是为了一次次提醒她曾经历过的种种吗? “药我给萧颜用了。”涂乔衫言语中还带着几许恨意。 顾羽道:“不打紧,合该她用。” 将药给她时他便猜到她不一定下手,毕竟现在皇帝还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纪奕海动作不小,皇上怎么会不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 涂乔衫忍不住开口:“那你能替我算算……纪奕海吗?” 她已是无命之人,算不得。 可纪奕海总该算得出。 顾羽抿抿唇,缓缓道:“你可知水火不容这一成语?” 闻言,涂乔衫心一沉,也明白了七八分,便不再问。 “你寻我是为何?”她看了眼天,已快入戌时了。 “听闻六部尚书除了刑部尚书外,其余皆与纪奕海走的近。”顾羽压忽然压低了声音,“夫人欲探萧颜身世,却无法在户部查到。” 涂乔衫蹙眉:“你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听了这像是调侃的话,顾羽星目一弯:“自是夫人的决断。” 说完,又将话扯了回来:“萧颜乃前太子太傅庶女,不过她生母只是个通房丫头,因犯了错被太傅夫人赶出了府,她自然就不在萧家族谱中。” 话音刚落,长福就低声喊道:“夫人!有人来了!” 没等涂乔衫反应,顾铱驊羽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对面的院墙上。 她惊讶地睁着眼睛,想到他还会武功。 “万事小心。” 一句简单的叮嘱过后,顾羽翻身跳下,消失在院墙上。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西园子伺候萧颜的丫鬟哭哭啼啼地跑了来:“夫人!夫人!不好了……” 涂乔衫沉下了脸,斥道:“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儿?” “萧姨娘……萧姨娘她……她小产了!” 第三十五章 彻查 丫鬟话一说完,涂乔衫脸色猛地一白。 萧颜……她有孕了!? 她进门才几日?也就是说之前纪奕海已经与她有苟且之事了! 在一阵刺痛中,涂乔衫眼前黑了黑,身子越发软。 “夫人!” 丫鬟忙扶着将要摔到的涂乔衫。 涂乔衫艰难地吞咽了一番,嘶声道:“我去看看。” 西园子。 大夫刚收起药箱,便见涂乔衫进了房,连忙行礼:“夫人。” “人怎么样了?” 涂乔衫扫了眼床榻上的萧颜,面色凝重。 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人无甚大碍,静养些日子就好。” 他未提孩子一事,但涂乔衫也知道孩子定是没保住。 她强忍着心涩,又问:“胎儿几个月了?” “一月有余。” …… 涂乔衫坐在萧颜房中,静静等着纪奕海。 她已差人去找他了,若是听见他的孩子没了,不知会不会伤心。 想到这儿,涂乔衫不禁红了眼。 委屈、愧意占据了她的整颗心。 纪奕海果真背叛了她,曾经说过唯她一人的夫君背着她与别的女人云雨…… 因为她让长福日日在萧颜的杯碗沿处下药,才致使她小产,可幼子无辜…… 直至亥时,烛火换了两次,几日未归的纪奕海才赶了回来。 见涂乔衫也在这儿,他眼底掠过几丝诧异,而后便又是一副冰冷的模样。 “你在这儿作何?” 听着如同质问般的话,涂乔衫垂眸道:“她的孩子没了。” 纪奕海面色一凝,却看不出悲喜。 然心中却早已泛起了点点悔意。 若非那日喝多了酒,他也不会和萧颜…… 可再看涂乔衫,烛火下,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她甚至都没质问他为何要瞒着她。 纪奕海暗自自嘲一笑。 他竟还在自作多情企图涂乔衫能待他如初。 见纪奕海不说话,涂乔衫站起身,带着几分疲惫地朝房外走去。 “婉婉。” 纪奕海突然开了口,让她脚步一顿。 好一会儿,涂乔衫以为他不会再多言,自己也将掩不住情绪,正要离去时,身后之人又开口了。 “凉州,可还回去?” 淡淡的声音像是一碗极其苦涩的药在涂乔衫心中打翻。 她眼眶一热,几番吞咽后才哽声道:“回不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漆黑的夜,涂乔衫提着一盏灯笼独自往院子走着。 她怔怔地看着黑暗中眼前唯一的光,怅然若失。 凉州。 这个曾经她无比想和纪奕海携手同归的故土早已变得遥远。 而她半生中唯一的光也将消散,徒留抓不住的轻烟。 涂乔衫一边走一边木木地重复说着:“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庆隆二十六年,十一月。 永昌郡主被封为皇太女,民众哗然。 在所有人都质疑一个女子如何掌控魏国时,才握权不久的皇太女忽然下令彻查朝中结党营与贪污受贿。 皇上的支持让大至一品大员,小至九品小官,心虚者人人自危。 提邢司府。 纪奕海看着一封封书信,尽是求他让涂乔衫留情的话。 朝中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涂乔衫和皇上既能这么做,必定是做好了打算。 纪奕海冷下了脸,将信全部都扔进了炭火中。 他未丰的羽翼已经开始被涂乔衫连根拔去了,他又怎么救得了他们…… 第三十六章 故土 一阵脚步声渐渐进了房,纪奕海坐在榻椅上,不动分毫。 披着一件水蓝色累珠披风的涂乔衫走了进来。 几片纸灰飞过眼前,她眸色一沉,将披风解下,置于椅上。 “从前是我小看你了。” 纪奕海忽然道。 涂乔衫转过身,撞上他淡漠的目光。 她抿了抿唇,倒了杯热茶才回道:“托你的福,我才发现自己也能将事做的这么绝。” 从一月前被立为皇太女,她便跟皇上身边学习处理政事。 也是在被立为皇太女之后,她才知道这次肃清奸臣,皇上早就做好了打算。 自前太子被平反开始,皇上便有意将心腹能臣替代五品以上的官员。 她不过是从中顺水推舟了一把,将曾在纪奕海身边的大员一一列了份名单。 纪奕海低头轻笑,笑却未达眼中:“将我留在最后,夫人可真是心疼我。” 涂乔衫拿着杯子的手一颤,没有说话。 她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 就像那日牢中纪奕海说在她行刑前将她掉包一样,她会留一条生路给他。 “婉婉,我们回趟凉州吧。” 纪奕海又道,语气中竟多了几丝祈盼。 半晌,涂乔衫放下茶杯,垂眸道:“好。” 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说什么,但都知道此行便是他们最后同去同归的日子。 养心殿。 “不行!” 在皇上听了涂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