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程潇霖顿了下,将一张沾了血迹的宣纸递到她身前:“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唐挽柔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才将那纸打开。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昭昭吾儿,珍重自身。” 那是她父亲的字迹。 哪怕到了最后,父亲还在惦记她…… 唐挽柔将宣纸紧紧按在胸前,悲恸梗在了喉间。 又是一大口血涌出,将宣纸彻底浸透。 程潇霖眸底染上几丝惊慌。 将唐挽柔搂在怀里,声音柔了几分。 “只要你以后尽好本分,朕保证不会因为唐家的事而迁怒你。” 唐挽柔无力地抬起头,哀求道:“皇上,请您允准臣妾送父亲一程。” 闻言,程潇霖脸色隐隐透着不悦。 “你身为皇后去给罪臣送行,不是给朕丢脸吗?” 唐挽柔心头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那请皇上废了臣妾吧。” 这个尊贵的头衔,不过是套住她的枷锁。 程潇霖眉宇骤然一冷:“你说什么?” 唐挽柔声音凄然:“如今皇上高枕无忧,也不必勉强对着臣妾虚情假意。” “你是在怪朕?”程潇霖的理智被莫名涌起的怒火焚尽。 他一把将唐挽柔压到身下,怒目而视:“这些年,朕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唐挽柔心彻底慌了:“你做什么……” 程潇霖却不给她挣扎的机会,细吻落入她颈间,呼吸愈灼:“昭昭,以后你我之间再无芥蒂,朕会好好待你。” 唐挽柔怎么也挣不出程潇霖的禁锢,眼泪都似哭干了。 她只听得他的每一声‘昭昭’,何其讽刺,何其荒唐! 不知多久,羞辱才得以结束。 程潇霖穿戴整齐,看向床沿边无一丝生气的唐挽柔,心竟隐隐作痛。 他轻挽过女人耳边掉落的鬓发,柔声嘱咐:“以后不要再说离开朕的话。” 唐挽柔却闭上眼睛,眼泪没入青丝。 七日后。 唐挽柔坐在躺椅里看着飞雪。 所有的景色都没落入眼底,看起来就如行尸走肉一般。 云枝轻轻走过来:“娘娘,奴婢听说朝中有人上书,说老大人既已身死,就让他的尸身回家安葬,皇上允了。” 唐挽柔眼睛微动,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直接朝宫门口跑去。 云枝拿着大氅在后面追:“娘娘!” 霖风刮得唐挽柔脸颊生疼。 她却毫无感觉,只想着跑快点,再快点…… 宫门口。 唐挽柔倚在柱子后,用帕子捂住嘴。 不远处,一口破旧薄棺远远离开皇宫。 只有一个垂老的宫人走在旁边。 唐挽柔朝着棺材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声泪俱下:“父亲,女儿不孝……” 因为她是大程的皇后,所以只能这样远远地送一程。 而唐家如今只剩她一人…… 直到棺木已经再也看不见,唐挽柔才回到了凤藻宫。 乌兰绮正在殿中等着她,神色间竟有几分落寞。 一见唐挽柔进来,便开门见山道:“皇后娘娘,近些时日,我觉得皇上越来越不喜欢我了。” 唐挽柔闻言一愣。 就见乌兰绮双眸微垂,隐着淡淡失落:“皇上近日虽经常来陪我,赏赐我不少物件,可我却能看出来他总是心不在焉……” 她说着说着又稍顿了下,转头看向唐挽柔问道。 “娘娘,您知道昭昭是谁吗?” 第九章 唐挽柔僵在原地。 下意识地就跟着重复了一句:“昭昭?” 乌兰绮细眉拧在一起:“皇上和我在一起时,偶尔会这样唤我。” 唐挽柔心痛难抑,手不由得揪紧了衣领。 原来在程潇霖眼里,她也不过如此,随时都可以被代替! 那些年少情深,只有她当了真…… 乌兰绮见唐挽柔唇色发白,想起她父亲刚过世,有些歉疚地垂下眸。 “是我扰娘娘清净了,娘娘您好好休息。” 说罢,她缓缓走出了凤藻宫。 唐挽柔无声垂泪,甚至不知道乌兰绮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夜凉如水。 唐挽柔昏沉睡去,竟梦到了和程潇霖初遇的时候。 程润如玉的少年折下红梅递到她手里:“姑娘绝色,更胜梅花。” 只一眼,便胜万年。 梦中不知时光,倏而到了大婚当晚。 程潇霖握着她的手,在红纸上写下: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他目光灼灼,似是只盛得下她一人。 “昭昭,从此你是我唯一的夫人,终其一生,绝不纳妾。” 那时的程潇霖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连夺嫡之争的资格都没有。 可不久,唐挽柔收到入宫为后的消息。 那时她才明白,所谓誓言,所谓情深,不过算计一场…… 凛冽霖风吹得窗柩作响,唐挽柔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一凝,程潇霖竟坐在床边。 他见她醒来,眸光有丝闪烁:“终于醒了?你可知你已经昏睡几日了。” 又端起小炉上程着的药碗,舀起一勺药递到唐挽柔唇边。 唐挽柔微微侧头避过:“皇上九五之尊,不必如此纡尊降贵。” 如今她心念俱灰,实在不想再受这些苦药的折磨了。 程潇霖手一顿,语气微沉:“你要如此不识抬举吗?” 他还从未主动给哪个女人喂过药! “臣妾不敢。”唐挽柔对程潇霖的怒气无动于衷。 她静静地躺着:“每每思及起想起当年的情深若梦,才明白……从来都是臣妾承不起这份情。” 却不想程潇霖最见不得她那副生疏至极的模样,手中药碗狠狠砸在地上。 碎片四溅,吓得宫人噤若霖蝉,跪了一地。 唐挽柔脸色更显苍白。 听上方程潇霖含怒的声音响起:“你以为你无可取代?朕随时都可以另立新后!” 说罢,他踩着重重的步子离开。 唐挽柔缓缓闭上眼,压下翻涌的情绪。 云枝在床前不断啜泣:“娘娘……” 唐挽柔勉强一笑:“不要叫我娘娘了。” 在她心里,早就不想当这个尊贵的皇后娘娘了。 冬去春来。 一派盎然生机中,唐挽柔的身体却已经病入膏肓。 凤藻宫也唯有乌兰绮经常过来。 这日,她搀起唐挽柔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娘娘,春日百花盛开,你陪我一同去欣赏可好?” 唐挽柔病体虚弱,但见乌兰绮脸色不同往日,还是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御花园,高台上。 乌兰绮徐徐开口:“昨日皇上来找我,无意中落下一枚玉佩,我瞧见上面刻着一个昭字。” 唐挽柔猛地停住脚步。 听她继续说道:“想来那玉佩定是皇上与昭昭的定情之物,我却越看越眼熟,终于想起曾在皇后殿内见过一枚一样的。” 唐挽柔心一颤,张口欲言,却被乌兰绮抵在了栏杆上。 “皇后,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明白了?你明知皇上对我好是因为把我当成了曾经的你,却从未与我说过!” 她步步逼问:“我把你当姐妹,你却如此愚弄我!” 唐挽柔眼中蓄满哀痛:“你听我说……” 乌兰绮脸上闪过一抹疯狂:“你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乌兰绮,要做心上人,也只做独一无二!” 话落的刹那,她伸手向前狠狠一推! 根本不给唐挽柔反应,她身体一阵失控,从高台上直直坠落! 第十章 唐挽柔猝不及防,从高台上滚落下来。 她头上都是血,朦胧看到高台上乌兰绮满是快意的脸。 她似疯了般大笑奔跑,口中念念有词。 唐挽柔却低喃不出半分,缓缓阖上眼。 这深宫之中,何人不可怜。 昏迷前,耳畔传来惊恐的尖叫声:“来人啊!皇后娘娘坠楼了!” …… 凤藻宫内灯火通明。 墙角燃着熏香,却遮盖不住满屋的血腥味。 宫女不断捧着满是血水的铜盆奔走,数十个太医围在一起,各个满面愁容。 云枝急得六神无主,只能一声声地唤着:“娘娘,您撑着点……” 唐挽柔倚在她怀中,不断地咳着血。 她目光茫然,口中不断喃喃:“云枝,我想回家……” 字字泣血,听得云枝潸然泪下。 只能哄着:“姑娘,老大人马上就来接你,您千万撑住。” 唐挽柔虽痛得犹如凌迟,神智却还清明。 父亲已经逝去,唐家只剩她一人。 思至此处,唐挽柔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云枝颤抖着手去擦,可下一刻,又有更多的血涌出来。 太医惊慌失措地捧着药碗进来,“快给娘娘服下!” 云枝接过来,抵在唐挽柔唇边:“娘娘,您喝下去,喝下去就不疼了。” 唐挽柔却不肯张口。 云枝眼泪大颗砸进药碗,“娘娘,奴婢求您了……” 药汁混着血迹从嘴角流下。 碗底见空,却没有一口喝进去。 云枝搂紧唐挽柔,朝太医道:“求太医再熬一碗来!” 太医轻轻摇了摇头:“心病难除,娘娘生念已绝……微臣这就去请皇上过来。” 唐挽柔周身剧痛,想阻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医往乾元殿去了。 唐挽柔眼前渐渐恍惚起来,与程潇霖初遇的场景在眼前浮现。 国子监中,红梅树下,如玉少年眉目含笑。 终究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