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想的是,陈政鑫没有了一双眼睛,她要更加周全的去照顾自己的夫君,去填补他空缺的那一部分。 自从嫁给陈政鑫后,她便片刻不离的守在陈政鑫身边,眼里心里就是只有他一人。 来到圣朝三年,她从未真正的看过圣朝的风景。 就连几次来到皇宫,都不过是陈政鑫为了看她的笑话,受人屈辱。 如今再看皇宫的风景,她却心中愈发凄凉起来。 一个人也走到了她的身后,温柔地开口,“寻安,你不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谢秀莲不用回头,便也知道是谁。 在这世间,能唤她作小姑娘的只有一人,也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此景只有茫茫白雪,掩盖了一切,就算是华美富丽的皇宫也一片死然,没什么好看。” 她垂眸回道,面色说不上什么情绪。 皇帝看着她却问:“可为何你的表情如此难过?” 还能为了什么? 四年前的那短短日子里,她就这么将心交了出去,以至于不顾一切来到这里,又失去了所有,当初陆棠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将她赐婚给的陈政鑫,让她苦熬三年。 可见陆棠在南阳国说的那些温柔缱绻的话语,也不过是哄她罢了。 沉默地望着雪景好一会儿,谢秀莲才低声开口:“只是觉得自己傻罢了。” 傻到三年来从未认清楚自己的夫君,不是当初在南阳国时爱上的那个,就这样留在陈政鑫身边,受到屈辱的对待也不愿意回到自己的故乡。 只希望在未来的某日,能够用自己的真心去打动他…… 然后落到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都是自己的报应。 然而报应却没有结束,她走出了摄政王府,却来到了皇宫。 她转身看向陆棠,他此刻正眼神柔柔地望殪崋着自己,眼底是化不开的愧意。 他望着自己,欲言又止,似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御花园很大,不能一眼望到头,但四四周周都是高大到无法飞跃的宫墙。 陆棠就与自己这么站在其中,让她仿佛永远都出不了这圣朝,回不了自己的故乡,就如同坠入深渊一般,在泥泞中挣扎,无法逃出。 越是想着,她的情绪就越是低落。 “皇上既然来到这里赏景,那我就先回去了。” 谢秀莲随便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陆棠叫住她:“小姑娘,如今你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吗?” 谢秀莲没有转身:“我与皇上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是家国仇恨,还是欺骗利用?” 她望着空中飞来的鸟儿,是那样的自由翱翔在空际之上,不同于自己,被困在皇宫之中。 谢秀莲叹息:“南阳国灭,我们便是仇人,我身为亡国公主,没有殉国已是大过,如今还被皇上囚禁在此。” 甚至还总用过去那些回忆折磨着自己,要她放下仇恨,做一个没事人没有尊严地苟活。 这与她在摄政王府的那三年苦痛,又有什么区别? 谢秀莲难过地说了一句:“皇上不给我自由,连着最后一份体面,也不愿意给我了。” 说着,再不愿意面对陆棠,抬起了沉重的脚步,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陆棠急着想要留住她:“小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秀莲却转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低着头不去看他:“皇上,孤女告退。” 随后便转身离去,像是要逃离陆棠的身边一般,在风雪中很快就看不清她的身影。 御花园中,只剩下陆棠一人。 “小姑娘,一生一世那么长,我不会现在就放开你的手。” 陆棠看着她决然的背影出神,喃喃开口,“从前种种,我都会好好的偿还你,就算你无国无家,你的身边也还会有我。” 他的承诺飞散的寒冷的风雪之中,却只有呜呼的风声回应,传不到谢秀莲的耳边。 午后太后才从佛堂出来,宫女撑伞随着行至御花园。 就看到了背影失魂落魄的陆棠。 直到太后默默上前,陆棠才惊觉身边有人走了过来,转头一望看到太后望着他欲言又止。 太后制止了他的行礼,望着结冰湖面问他:“怎的在此伤神?” 她甚至想问,为何执意要去捂暖一刻已满是寒冰的心,到最后只怕是伤了自己。 陆棠低哑着声音,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儿臣无能。” 知子莫若母,太后一听便知陆棠话中之意。 她心疼地拍去陆棠身上的雪,只觉得他身上冰凉。 “与其现在想着如何与她相处,不如好好想想,怎样长久才是。” 太后唉声摇头,劝不了他,也懒得再劝。 陆棠向来兢兢业业,也受了不少的苦,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说想要什么人。 作为一个母亲,自是要满足孩子的唯一心愿。 但谢秀莲这样的人牵扯了太多,也因此太过危险,仿佛一枚随时爆开的炸药,让人为往后的发展感到不安。 因此她要时时刻刻的督促陆棠,不要让他本末倒置才是。 第17章 错过的这些年 御花园中风雪的寒冷,让人感受不到自身的一丝的暖意。 太后的话,让陆棠却不由得笑:“让我与陈政鑫变成这个模样,就说明小姑娘她是值得如此的,她一腔真心让我如此利用,是我对不住她。” 想起谢秀莲曾经天真无忧的笑颜,陆棠只有满腔的温柔。 “如今就连陈政鑫也放不开她,这不正说明了,小姑娘确实有美好之处,让人可以念念不忘,让人可以不顾一切吗?” 太后听闻此言,表情算不得太好:“这正是祸国妖妃的料子,唉,真是不知道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人了,让你们两个原本不会用情的男子,也对她如此痴迷。” 陆棠的笑不似一个帝王,而似一个少年郎,他说:“小姑娘是世间少有的美好,所以才让儿臣与陈政鑫心神向往。” 最后想到如今的局面,也忍不住叹息。 “何况这是不可避免的,若换作别人,恐怕我们这个局也立不下去。” 太后只觉得谢秀莲始终是会坏了他们的事的人,只道:“棠儿从来都是有理的,母后也不好说什么,我只怕你们两人要毁在她身上,只有陈政鑫一人便罢了。” 她对陆棠苦口婆心:“你是当今的陆棠,多少子民都盼望着你,能够将江山社稷千秋万代地维持下去?陆棠,你可要好好的把握分寸。” “是,儿臣明白。” 陆棠再次向太后保证。 若自己输了,他便无法再保护自己的小姑娘,他自然想得清楚。 太后走后,陆棠去了隆鑫殿处理奏折。 这些日子他只顾着谢秀莲的心情,却有官员来报,陈政鑫最近不好好待在摄政王府好好治自己那双无药可救的眼睛,倒是有不少大臣暗自拜访他。 他冷笑,看来不仅是因为谢秀莲的事,陈政鑫对自己似乎已不满许久,现在才终于有了苗头,不过是替自己执政几年,倒觉得他可以为所欲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