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舟轻柔地握着我的手,眼中的担忧过于直白,叫我难以直视。 「没有,基本都是我在动脚。」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是可以笑的。 可他没有,只是安静地从医药箱里拿出跌打喷雾。 喷在我被傅瑾明抓出痕迹的地方。 「想哭就哭吧,想一个人待会儿还是需要人陪?我可以到门外等你,多久都行。」 本来是真的不想哭的。 可听他这么说,不知从哪儿翻上的委屈一下将我淹没。 我笑着把眼泪擦掉,我越笑,眼泪掉得就越多。 「我不是为傅瑾明哭,该为他流的眼泪早流完了,我不是在为他哭。」 「嗯。」 宋燕舟安静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任由我抓着他的食指。 「跟别人走心太危险了,宋燕舟,把心托给别人太危险了。」 「他会知道你所有的秘密,知道你所有的痛苦,知道你所有的软肋……」
「然后他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懂,怎样能让我生不如死的人。」 「他知道揭我哪块疤最痛,知道用什么去攻击最让我痛苦。」 「明明是他给了我救赎,又亲手将我按回到泥里,甚至还让我陷得比之前还深。」 哭到最后,我开始变得语无伦次,甚至都还喘不上气。 宋燕舟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只是配合着我的需求,拥抱我,抚摸我。 在我哭得最厉害的时候轻轻吻着我的发顶。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在我安静下来后,没过多久便昏睡过去。 13. 睁开眼的时候,入眼是正在移动的朝晖。 一点点耀眼的亮黄缀在海面. 往上有一层暖暖的橘,再往上是热烈的,不断往深蓝吞噬的红。 「醒了?」 「太阳出来了,刚才还在想着要不要把你叫起来,既然醒了就看看吧。」 我听话地把头抵在车窗上,看着那一点亮光慢慢爬高。 但很快,那点亮光从海的那面彻底爬了出来,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我面前。 「眼睛疼。」 嗓子又哑又低,却还是被握着方向盘的男人揉了头。 「那就再睡会儿,到了再叫你。」 「去哪儿?」 「赶海,踩浪,吃海鲜。」 宋燕舟笑得轻松,脸上没有任何的倦意。 「你不是一直都想去海边吗?店里的生意我都安排好了,放心地玩吧。」 沉默了许久,久到他可能以为我又睡着了。 「宋燕舟,没用的。」 我太累了,傅瑾明将会是我一生的教训。 「时月,做自己的救赎吧。」 他说:「我会安静地陪着你,陪你做所有事情。」 「直到你把自己救出去,成为自己的灯塔,再来照耀我吧。」 「时月,你的本身就是光。」 「你已经不需要别的灯塔,你能自己找到方向,只是还得花一些时间,慢慢调试。」 「在此之前,除了安静地等你外,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是这么说的。 他是第一个告诉我,除了等待别人的救赎我还能选择自救。 我不必非揣揣不安地寻找着能引路的灯塔,我也能成为自己的灯塔。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 湿软细腻的泥沙沾满了我的脚。 他替我拎着鞋子,把高档皮鞋当拖鞋,慢悠悠地跟在我的身后。 陪我在海边疯了一整天,晚上终于看见他把那身西装脱下,换成舒适的休闲服。 只不过,脚上穿着的依旧是得体的运动鞋,而非跟我一样的拖鞋。 14. 「都到海边了,谁还穿袜子呀。」 「宋燕舟你白天已经穿了一天的皮鞋了,晚上还穿运动鞋。」 「你的脚是见不得光还是怎么着?」 他被我逗笑了,把刚打开的椰汁插上吸管递过来。 「问这么深入做什么?你从前可不会对我的事情感兴趣。」 啧,这小气又记仇的男人。 见我不理他,他又说:「这样就放弃了?不再多问几次吗?」 幼稚。 咬着吸管,垂眼看着明显新买的运动鞋问:「干嘛不穿拖鞋?」 「太脏了。」 「什么?」 「我从小就对干净有比较高的要求。」 「尤其是在触感上,我实在难以接受像泥沙这种东西」 「干燥的时候就已经不想碰了,湿了以后就更难以接受了。」 我听得眉头直皱:「那你小的时候岂不是没玩过泥巴?」 他听得也眉头直皱:「为什么一定要去玩这么脏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