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千不该万不该……」 我也没有忍住,明明是来解释的,可到底还是和他吵了一架。 又是不欢而散。 我和陆策冷战了一月有余。 等到秋高气爽的时候,他总算又重新迈进了我的宫门。 却不只是为了我。 还因为我的父亲,平阳侯,正一品绥远大将军回朝了。 陆策在宫里设了家宴款待我的父亲。 为此,他一连好些天都来了我的凤仪殿。 他向我道歉,说前些日子是他公务繁忙,冷落了我。 他说妤美人的事情他仔细想过了,无论如何是他对不起我在先,他定会妥善解决,等过些日子,等她身子好了,他便让人送了她离开。 他还说,等这件事情一了,就让我们回到从前,他定会好好待我,绝不再让我伤心难过。 他言辞恳切,信誓旦旦。 我想我应该高兴才是。 可我看着他,心里却忽地痛起来。 钝钝的,不明显,却也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总觉得他陌生。 尤其是看着他端坐在高台之上,对着我爹爹遥遥举杯,笑得淡漠疏离,一派帝王之相时。 我甚至开始有些想不起来,我到底喜欢他什么了。 我喜欢的那个人啊,应该是那个十六岁的青衣少年,会跪在我父亲面前,神色真挚、一字一句地承诺,说他陆策纵有不如人的地方,纵前路坎坷,也定会护我周全,不让我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是那个会策马跑遍整个京城,只为了把春日开得最盛的那一朵桃花放在我窗前的少年。 是那个会因为和我的几句口角就红了眼睛,拉着我的袖子反反复复解释,被我嫌了啰嗦还笑如春风,说「我不怕你嫌我啰嗦,我只怕你心有芥蒂」的少年啊。 总归,不该是眼前这个人。 我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好久没有喝过这样辣的酒了。 辣得人眼眶发酸。 宫宴结束后,父亲来了凤仪殿看我。 他看着我慢慢红了眼眶:「韫儿,你瘦了。」 他问我后不后悔。 我和陆策方相识不久时,爹爹就曾告诫过我。 他说陆策虽有才能,却身世颇艰,不得盛宠。偏偏他又心气颇高,不甘屈于人下,若我执意与他一起,这一路必然辛苦。 当时我只是跪在他面前,说无论如何我不悔。 「我不后悔。」 只要是我决意要做的事情,我绝不后悔。 如果真是错了,那便错了吧。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我带着盼夏偷偷溜出了宫。 这些日子实在是太闷了,四四方方的天,四四方方的墙。 我只想出去透透气。 一开始她还有些怕,可等我们到了京郊,骑上了马,听到了风的声音,她便只剩下了欢喜。 「小姐,外头好好啊!要我说,还是咱们塞北好。」 是啊,京城有什么好的。 远不如塞北,自由自在。 骑在马上的时候,我忍不住想,我和陆策之间到底是哪一步错了呢? 我们又到底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身后传来了扬鞭的声音。 我抬手一指。 「盼夏,我们来比一比,看看谁先到那儿,怎么样?」 「好啊。」 回应的声音响起,却不是盼夏的,而是一道清越的男声。 「你是......」 我转过头,微微一怔。 眼前的人高目深鼻,乌发红唇,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如繁星,让人一眼望过去,便想到万里之外的草原,想到皑皑白雪,想到烈日骄阳。 ——北狄小可汗,赫连袂。 「你怎么在这里?」 我问。 「自然是……」他懒洋洋抬眼,一笑,可话说到一半那笑也顿住。他蹙起眉来:「你哭了?」 我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流下了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