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吟看着他,心口骤疼。 她无力的转过身,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国与万民都沉沉压在她肩头,可偏偏,她手中还捧着一份不可触及的情爱。 陆星寒踏着雪往无极宫走,忽然停了脚步。 他转头看着殿前屹立风中的江月吟,又看着那殿前蜿蜒了一地的鲜血。 他回过头,冷冷吩咐身后侍从:“通知信王,可以动手了。” …… 过了两日了,无极宫书房里。 陆星寒手里拿着书,视线却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侍从进门来报:“国师,陛下今日突发奇想,要去皇陵祭拜先祖,随行只带了九十九亲兵护驾!信王殿下已经带兵去了……” 陆星寒合上手中书,脸色一变:“走,去皇陵!” 马匹疾驰,耳边长风簌簌而过,陆星寒靠近皇陵,便见信王兵马。 他勒马上前,只见信王江浅一身兵甲,身上还沾着血迹,显然方才与人交过手。 “陛下在何处?”陆星寒急问。 江浅得意大笑,挥手让人抬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上前。 陆星寒看着白布,浑身一震,几乎摔下马去。 她……死了? “听说她只带了九十九亲兵来皇陵,本王带了三千劲旅突袭,她在奔逃路上马车坠崖,本王捞回了她的尸首!”说完,江浅掀开了那块白布。 眼前的尸首面目全非,但穿着女帝的衣服,腰间更有先帝亲传的鸾凤玉佩。 陆星寒脚步沉重地走上前,看了一眼,眉头微蹙:“不是她。” 空气忽然一时凝滞。 紧接着,四面忽然响起脚步声。 信王江浅看着四面而来的兵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被包围了。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来,江月吟一身便服走出来。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陆星寒身上,眼神复杂难言:“国师,到朕身边来。” 陆星寒站在原地,两人四目相对之间,他忽然明白,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设计。 他的眼神跟着沉了下去,果然是帝王心术,从头到尾,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将他摆弄于股掌之中。 是了,她是帝王。 江月吟见陆星寒站在原地,最终没有选择走到自己身边。 她的心缓缓黯淡下去,冷声道:“信王意图谋反,难道国师今日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护着她吗?” 却见陆星寒挡在信王跟前,字字辩护:“陛下误会了,信王是听臣传信,怕陛下有危险,特来护驾的。” 一旁的江浅也连连称是:“是啊,陛下,臣是特来护驾的。” 江月吟站在原地,暗暗攥紧了五指,眼眶发红。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在逼她,若此刻她说信王是造反,那他陆星寒就是主谋。 如今三军在前,这谋逆大罪下来,天下共诛,难道要她杀尽三军来护他一命吗? 曾经发誓要护她一生的人,如今,却用自己的命威胁她,去护另一个要杀她的人。 江月吟忽然拔出剑,寒光闪过,剑锋落在了陆星寒脖子上。 她红着眼:“你当真以为孤不舍得杀你吗?” 陆星寒看着剑身倒映出她头上帝王玉冠,表情僵硬:“臣从未如此以为。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动手便是。” 他闭上了眼。 江月吟死死握着剑,手不易察觉地在颤抖。 他是死了心要护着江浅的了,哪怕与她为敌。 江月吟的心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低泣,她的声音压抑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孤知道,今日孤不杀你,来日便是孤死在你手中。” 可是,那又如何?她情愿死在他手中,亦不愿伤他分毫。 “哐当——”长剑落地,她拂袖而走,却更像是个战败的逃兵。 长风冷冽,吹起陆星寒的衣袍,雪花掉在他眼睫上,一片冰凉。 江月吟的背影在他眼中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直至消弭成无数人群中的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