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婚期本定在了今年清明后。 可在前几日,于婉发来了一封家书,说人在希腊采风,今年祭祖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于家虽说是名门望族,但发展至今也没了那么多规矩。 但把一家子给炸得鸡飞狗跳的,是那封随着家书一同寄回来的“退婚书”。 信中言辞凿凿,痛批了家里这种包办婚姻的陋习,以及表明,自己就算喝光地中海的水,也不可能回家结婚的! 直接把于海城给气个半死,这不就是等于生生打了程家的脸一巴掌嘛! 于是,两家匆匆召开了家庭会议。 毁约定,破祖制,于较为注重礼法的程于两家而言,那可是大事,自是要把宗谱请出来告慰一番的。 坐在一旁的于家叔祖也是一声叹息:“既然则奕都说了,那就退了吧,定亲那年下的聘,挑个日子也还回程家去。” 于辞微微怔了怔,视线再次看向身侧的人。 许是因为今天的场合特殊,他穿的西装款式也比较沉稳。 双开叉,微收腰,纯黑的面料闪着些许高级丝帛的流光,配的也是经典款的黑领带与黑衬衫。 白玉似的面庞,情绪起伏不大,清淡中保持着一贯的儒雅与和气。 似是自十四岁那年,初次在祠堂见到他时起,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只是如今,要比当初多了层摄人心魄的成熟与稳重。 这时,忽的有人在堂屋外喊了声:“请宗谱的时辰到了!” 于家叔祖闻声最先站了起来:“那就这样,今天在祖宗前告一声,这事儿就当过了,以后程、于两家婚嫁自由了。” 程则奕跟着站了起来,神态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老爷子点了点头,背着手走出了堂屋的门。 于海城和程则奕也并列往门口去,剩下的小辈这才按照辈分一一排着队列跟在他们身后。 于辞在于家这边辈分大,但排到程家就是小辈分,加上她年纪小,也不好意思走在前头,于是就走到了最后。 * 一行人走到老宅门前的小巷集合,一家一户,按辈分依次排开,准备先去宗祠上香,再去祖坟。 于辞在人群中穿梭了一阵,打算去找堂妹,和她一起走。 她刚在人群中找到堂妹的身影,正要过去,就忽的被从队伍前头传来的一声给叫住。 清润而又朗然的一声:“于辞。”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 程则奕站在于家叔祖的身后,举着一把黑伞,琼林玉树,眉眼如画,此时正侧着身子看着她。 她愣了愣,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呢,就被二婶从身后推了一把:“去,你小姑不在,你替她的位置,作为长女请宗谱。” 她屏息看了眼队伍前头的人,顿了顿,才迈开步子,缓缓朝他走了过去。 屋外绵绵细雨滴落在巷道的雨棚上,漱漱作响,周遭的小辈们纷纷为她让道。 小程叔叔 于辞走至程则奕的身旁,没敢抬眼瞧他,只顺着他支出来的胳膊,按照礼俗,挽住了他的臂弯。 她其实有些怕他,包括住在程家裕园的那几年,中途对他少女心思萌动的那段时间,她都还是有些怕他。 不敢太亲近,亦不敢轻易逾矩。 从杏园巷走至两家宗祠要路过一段幽长的青石板路,路面年代久远,缝隙坑坑洼洼,偏巧于辞今天穿的高跟鞋,这一路走得她十分艰辛,一直提着旗袍的裙摆,看着脚下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