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唯一一束,愿意照进她心底的阳光。 苏韵锦静静地看着小禾,突然轻声问:“小禾,你愿意和我离开侯府吗?” 第9章 小禾不解地问:“小姐,离开侯府我们还能去哪?” 苏韵锦望着那光,说:“去哪里都可以,天南地北,总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小禾几乎毫不犹豫:“我要跟着小姐!以前奴婢就想守着小姐,现在小姐怀孕了,奴婢也要誓死守着小少爷小小姐。” 苏韵锦表情微动。 她活了这么多年,身边唯有一个小禾,从头到尾爱着她,护着她。 她红着眼,摸了摸小禾的头:“傻丫头,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平平安安。” 许是感觉到苏韵锦的悲观,小禾在一日午后,偷偷去了一家寺庙。 苏韵锦悄悄跟了上去,却看到小禾一步一阶,一阶一叩首。 她看到小禾光洁的额头被砸得乌青,可小禾却感不到疼一般,虔诚地爬上这整整一千零一阶石梯。 嘴里反复祷念着:“佛祖保佑,让我家小姐平安生产,岁岁欢愉。” 苏韵锦的眼中泪意流转,在被小禾发现之前,回到了侯府。 傍晚,小禾拿着玉佩欢欢喜喜地跑回来,笑嘻嘻地说:“额头是不小心撞了柱子,小姐不必担心,您看这枚玉佩!” 小禾献宝一般将玉佩小心递给她:“这是侯爷走了一千零一阶石梯为您求来的平安扣,他说,让小姐您好好养胎,佛祖一定会保佑您。” 平安扣被小禾塞进了手中,温软的玉佩生出的热,透过血液灌入心脏。 苏韵锦看着小禾傻兮兮的面容,红了眼眶。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韵锦的肚子如吹气球一般大起来,而宁行渊和苏惜玉大婚的这天,也终于来了。 落霞院外,欢快的唢呐和宾客祝贺的喜词一路彻响,一派喜气洋洋。 落霞院内,一盆一盆血水被小禾端出来。 苏韵锦满头大汗,如任人宰割的鱼一般躺在床上。 剧烈的痛一波一波翻涌在身体里,她想尖叫,可嘴里却塞着一块破布。 那是苏惜玉的嬷嬷害怕她的叫声惊扰了喜事,故意堵住了她的嘴。7 稳婆惊恐地大喊:“不行不行,孩子出不来,快去请大夫,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苏惜玉的嬷嬷却狠狠道:“不行!小姐大婚请大夫多不吉利!” 苏韵锦哆嗦着嘴唇,死死抓着小禾的手,已经什么都听不清。 小禾浑身颤抖,终是目光坚定。 她推开苏惜玉的嬷嬷,泪眼朦胧地冲了出去! 苏韵锦分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身体里的力气一点一点耗尽。 耳边,稳婆还在不断叫着:“用力啊!苏姨娘!孩子就快出来了!” 苏韵锦疼得几乎晕厥,她尖叫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下一秒,一声孩童的啼哭响起,伴随着稳婆的声音:“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苏韵锦费力睁开眼,朝着啼哭的方向看去。 可她只能看到苏惜玉的嬷嬷抱着孩子大步走出去的背影,连带着那些伺候生产的人也鱼贯而出。 苏韵锦伸着手,喊着:“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可是,无人理会。 孩子的哭声远去。 床榻上,唯有苏韵锦狼狈不堪地躺在一片血污之中,如一条濒死的狗。 不知多久的死寂后。 “小禾……”苏韵锦哑声喊着。 “小禾……” 可,仍旧无人应答。 一瞬间,突然一股莫名的刺痛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翻身摔下了床,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 门外,已是夜幕。 她用力拽住了两个过路的丫鬟,声音发抖:“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小禾?” 两个丫鬟被吓了一大跳,她们几乎要认不出,眼前一身满是血迹的中衣,凄然、狼狈的人竟然是平日体面温柔的前侯夫人!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目露不忍:“小禾姑娘她擅闯侯爷和夫人的喜堂,被侯爷一剑刺死了……” 苏韵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前院的。 那扇通往前院的垂花门里,是一片一片喜悦的红色绸花。 可在那垂花门下,却有一抹比所有的红色都要刺眼的红色。 那是一滩干涸粘稠的血迹。 就如一柄刀,直直插入苏韵锦的双眸! 苏韵锦扑倒在那滩血迹前。 悲痛到了极致,只剩下无法控制的抽搐和如断线珠子一般滚落的眼泪。 她手指颤抖着,捡起了血迹旁一条简陋的帕子。 月白色的帕子上,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禾。 这是她教小禾绣的第一条帕子,也是小禾认识的第一个字。 那时候,小禾缠着她:“小姐,我的名字不好听,小姐何时能教小禾写小姐的名字?” 而她却忙着给宁行渊煮一碗他不会喝的汤,只是敷衍道:“等日后有空了,我再教你写。” 一瞬间,眼泪如注。 小禾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 仿佛刚刚还傻兮兮的对她笑着说:“小姐,奴婢誓死保护你。” 第10章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宁行渊冰冷的质问响在苏韵锦头顶:“苏韵锦,你在干什么?” 苏韵锦如梦初醒般,抬头看向宁行渊,声音很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做错了什么?” 宁行渊却只有满脸的冷漠。 “她擅闯喜堂闹事,害得玉儿险些发病,本就该死。” 苏韵锦彻底崩溃了。 她大喊着:“她是为了我,为了你的孩子!她是来求你救命的!” 宁行渊喉结微动,仍只是淡淡道:“所以本侯给她留了个全尸。” 这一瞬,苏韵锦彻底失去了力气。 她愣愣地看着宁行渊,而他却一挥手:“赶出去。” 护卫上前驾住了苏韵锦,将她拖出了前院。 众目睽睽下,苏韵锦却无任何反应,只是用那双全无光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宁行渊。 她后悔了。 她后悔让小禾去请大夫了,也后悔嫁给宁行渊了。 心如死灰,或许就是如此。 苏韵锦如一尊没有了生气的木偶,任由护卫将她扔在了落霞院外。 这时,一道孩童的啼哭声钻入耳中。 苏韵锦像被突然唤醒了一般立即抬头,脚步不受控制循声而去。 啼哭声越来越大,苏韵锦眼中热泪翻滚。 是她的孩子,是她拼死生下的孩子。3 他在哭! 苏韵锦想冲进那院子,却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挡在屋外。 “苏姨娘请自重,这是小公子的院子,你一个妾室,没有资格探望小公子!” “可他在哭,他在叫我娘亲,你们没有听到吗?” 苏韵锦拽着嬷嬷的手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用力磕了一个头:“我求你们,让我看看他,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嬷嬷却不为所动:“这是侯夫人的嫡长子,苏姨娘说话还请自重!” 屋内,稚嫩的哭声愈发撕心裂肺,令苏韵锦心如刀割。 她只能透过窗棂上的小孔窥探着这个她十月怀胎却素未谋面的孩子。 一道墙,将他们血脉分隔。 苏韵锦笨拙地唱起一首哄睡的童谣:“小摇床,轻轻晃,娘亲给孩儿唱谣儿……” 屋内的孩子像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哭声渐渐小了。 孩子沉沉睡去,苏韵锦唱了整整一个夜晚,直到天色大亮。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了苏韵锦的身上。 但却并不暖和。 屋里的嬷嬷有了动静,孩子咿呀的笑了起来。 苏韵锦缓缓转身,定定地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眼睛刺痛到流下眼泪。 半响,她朝着侯府外走去。 孩子不哭了。 他不需要童谣哄睡了,也不需要她了。 她也该去,和小禾团聚了。 小禾,等等小姐。 下辈子,让我当你的亲姐姐,保护你…… 昨日大婚,宁行渊宿在了苏惜玉的正房之中。 晨练后回到正院,却不见苏惜玉人。 宁行渊皱眉:“夫人呢?” 丫鬟恭敬道:“侯爷,夫人去看小公子了。” 听到这话,宁行渊有些恍惚。 他忽然想起了昨天的苏韵锦。 她状若疯魔,实在算不上正常。 如今,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 倘若她现在恢复了正常,日后也能好好侍奉玉儿,他便允她一个恩典,待日后他和玉儿生下孩子,便将这孩子还回去。 宁行渊如是想着,出了正院,来到了长子的院子。 屋内,门房紧闭。 他正准备推门而入,里面却响起苏惜玉的声音。 “嬷嬷,你确定只要给小孽种喂了这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 苏惜玉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柔和,充满怨毒。 宁行渊瞳孔猛缩,僵在原地。 第1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