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松放下窗挡,回身问道:“宋家那小子,现今何在啊?” 提起宋青山,壮汉呲牙一笑:“嘿嘿,他被咱们的人盯着防着,正浑身竖毛呢!可搞不出什么大动静来。” “继续盯着,”沈如松轻笑道:“人呐,越着急越容易犯错,咱们就静静等着,看看这位宋少帅,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第24章 “还没松口?!” 长汀胡同里,一身长衫的宋青山在房里急急踱步,完全没了以往的从容不迫。 他来京的日子不短了,西北军营的电报催得一天比一天急,他却一直被秦府的爪牙紧紧盯着,根本就没有余裕去办正事! 手下偷偷地抬头瞄一眼主子,小心翼翼道:“少帅,会不会,秦家已经知道……” “不可能!”宋青山厉声打断他,“我这连出门跟人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他秦家又不是哪路神仙,能猜得到么?!” 手下吓得浑身一抖,闭嘴不吭声了。 宋青山吼完一通,站定平息半响,渐渐冷静下来。 他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时间紧急,机会刻不容缓,不能再在此干等着了。 “你去给赵先生递话,就说三日后,我定到访。” 他豁出去了,不管暴露不暴露,先跟南边的人搭上线再说! 而此时关东军西营中,正进行着一场消无声息的谈判。 “松鹤先生,”秦大帅笑地一脸和气,“您这开口要价,也委实高了些吧?” 沈如松低头啄饮口热茶,不急不缓道:“大帅说的哪里话,松某好歹是个商人,惯常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没有让大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了。” 秦大帅脸上的笑快要维持不住,“可先生要秦某拿国债做抵,如今华夏又不是秦某一人做主,这种应承,秦某敢做,还怕先生不信呢。” 沈如松淡淡地看他半响,道:“秦帅,还是不信松某的话?” “……”秦壮汉抹一把板寸头,干脆道:“先生说西方列国定有一战,我信。这些时日,那些个大使馆和租界,一个个确实都紧张兮兮,很久没有挑什么鸟事了。但各地驻扎的军队,却还没有撤走。” 他站起身来,走到横亘在墙上的地图前。 “况且,内战刚刚平息,国民政府成立不满三年。此时若我关东军不由分说起兵,挑起内战,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秦壮汉是土匪出身没错,却并不代表他是个没脑子的蠢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拎得很清楚。 沈如松默默听着,手不自觉转起了杯盏。“大帅说的,松某不是没有想过。但倘若不能先发制人,待另外两家联手,关东军可就岌岌可危了。” 他加重语气提醒道:“秦帅也清楚,宋家,可一点都不安分。” “那老匹夫,教出了一窝不省心的小混蛋。”提起宋家,秦壮汉就一脸厌恶,“尽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狠狠皱眉,粗犷的脸上透着浓浓的深沉,“这样吧,我答应与松鹤先生合作,但关东军不会平白无故发动战事。至少在明面上,必须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哟,土匪头子什么时候,也开始讲究吃相了? 沈如松挑挑眉,算是答应下来。 “如此松某便不多叨扰,关于此事的合同,随后会另遣人送过来。秦帅放心,松某手下的人,一向嘴紧,不会向外透露半点风声。” 沈如松拿起礼帽戴上,向秦壮汉微微颔首,拿起拐杖便要走人。 “先生稍等。” 沈如松顿住脚步。 “秦某有一事,想请教松鹤先生。”秦大帅看着这人稍显消瘦的背影,疑惑道:“先生与沈家,可有什么渊源?” 沈如松低头沉默。 秦大帅搔搔脑袋,“哦,是这样。秦某的岳丈曾经与沈家老爷子交情匪浅,秦某成亲时,曾见过沈家大公子一面,时隔多年,具体面貌记不太清楚,但似乎与先生有些神似,不知……” “松某也听过沈家的大名,”沈如松转过身来,一脸平静地看向他,“不瞒大帅,松某确实与沈家少爷在海外有过几次因缘际会,此次回国,也受了沈先生所托,前来看望其妹。不知秦帅,有何见教?” “哦,原来如此。”秦壮汉点点头,笑着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先生慢走。” 这位来去,都有自带的随从车辆,根本不用别人多费心思接送。 秦壮汉在营中听着车声渐行渐远,这才解了领口的扣子,大呼一口气。 娘的,跟这种人说话就是费劲,让他又想起了自家那位官派岳丈,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报告!” 这时,一个大兵站在营帐外大喊道。 “进来。”秦壮汉扯扯衣领,接过大兵手中的电报。 “哟,小子挺能耐么,”他嘿然一笑,将电报折了几折揣在了怀里,对大兵道:“去,发电报给那小子,既然占了上风,便抓紧时间速战速决,他媳妇可在家等着呢!” 第25章 “少帅!” 顾昭君猛然坐起,瞪大了双眼,举目一片黑暗。她摸摸身旁位置,一如既往的冰冷,空空如也。 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脏兀自狂跳不已。 又做噩梦了。 梦中那个战神般的男人轰然倒地,身上鲜血淋漓,望着她,眼神空洞,徒劳地张着泛白的薄唇,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太可怕了。 顾昭君缩起身体,把头埋进膝盖里。她一想起那个场景便止不住地遍体生寒,心里再一次对战争深深的痛恨。 这种岁月,一定要早点结ʝʂց束! 沈如松马不停蹄地清点了几天的军备账单,累得太阳穴突突泛疼。 “爷,您还是歇会儿吧,不急于一时。”手下很是心疼道,“秦家开的是空头支票,咱没必要去为一句没底的空话拼命。” “哎,时也命也。”沈如松叹口气,“我既已经答应了,就得把事情办仔细。” 手下愤愤不平:“他对爷可不是这态度,那家伙,贼得很。爷真觉得他是当大总统的料?” 沈如松笑出声:“那个土匪自然不是,可架不住他有个好儿子啊。” 这几个军阀头子均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那个位子,势必会留给小一辈的坐。放眼天下,小辈中资质最好的,毫无疑问便是这位关东军少帅了。 “况且,他也算是我的外甥侄女婿。”沈如松摇头笑笑,“君儿啊,不知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当了这位的后院主子,之后可是操不完的心。”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走进来,恭敬道:“先生,宋青山今早从长汀胡同出来,往城东去了。“ “终于有动静了,“沈如松眯着眼冷冷道:”挑两个有经验的跟上去,他跟谁见的面,说的什么,我都要知道。“ “是。”壮汉垂头应了,又道:“还有件事。” “嗯?” “顾小姐来了。” 顾昭君站在院门外,看着四边严防死守的门卫,分外忐忑。 她照舅舅说的地址,一路曲曲折折摸到了这个院子,才发现这片她从小就呆着的京城里,竟然别有洞天。 不多时,去通报的门卫便匆匆出来,将她请了进去。 穿过弯曲的长廊,顾昭君到了一个雅致的书房前,房门大开,一身长衫的清瘦男子已经在等她了。 “舅舅。“顾昭君低头行礼。 沈如松很高兴,连忙将她让进房间,“君儿,快进来坐。” 顾昭君点点头,暗自深呼一口气,攥紧了袖口。 两人坐定,顾昭君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来意交代了清楚。 沈如松沉默半响,神色复杂道:“你想,帮秦家赚钱?” “是,”顾昭君从袖口抽出一本小册子递过去,“这是现今我手里的所有资产。” 沈如松接过来一一看了,店铺,田产,现银几何,写得清清楚楚。 “秦家现今的状况,舅舅多少也知道些。我虽一介女流,既是秦家的少夫人,自然想为他分忧。这些东西放在我手里,只不过每年多添了几分利钱,当不了什么用处。舅舅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能否给君儿指条明路?” 顾昭君知道自己这次来,着实是有些厚脸没皮了。两人相见不过一面,虽是亲人,却没义务非要帮她不可。 但,这确实是最快的方式了。 她日日忧心忡忡,等不了,也不想再等下去。 沈如松看她虽面上赧然,但眼底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