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赵持盈起身,快步掠过殷陵则身边,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殷陵则竟有些恍惚。 赵持盈强撑着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多远,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惊失色。 赵持盈抬手制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 赵持盈蓦然回过神。 她回首看向殷陵则,声音有些缥缈:“殷陵则,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丝毫难过?” 她很少直呼殷陵则的名字,是以殷陵则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殇。” 第5章 赵持盈明白了,是天下的殇,却不是他的。 殷陵则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 她点点头,生生咽下喉间又一次涌上的腥甜,什么都没再说,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着赵持盈背影远去,半响,殷陵则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厅,殷陵则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赵持盈的手帕,上面却染着血! 殷陵则攥紧手帕,下意识加快脚步。 追到府门口,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 那个方向,是往东出城的方向。 殷陵则脚步一顿,看向门房:“她去哪了?” 门房立刻回答:“启禀驸马,公主去了灵觉寺。” 只一瞬,殷陵则脸上阴鸷顿生。 他冷笑一声,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灵觉寺。 玄清将银针从盘膝地赵持盈背上取下,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赵持盈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他看着赵持盈,语气较往常低沉许多:“再有两次渡毒,殷陵则体内的毒就会完全渡到你的身体,届时,公主恐怕只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赵持盈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垂下眼眸,语气依旧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又一次搅乱了玄清素来平静的佛心。 他忍不住开口:“你为殷陵则做了那么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他却一无所知,毫不领情。” “你这样,值得吗?” 赵持盈有些诧异地看向玄清,没想到身为空门之人的他,竟会问出这种话。 她看向窗外几乎快落尽的红叶。 忽的想起了殷陵则少年时的那句:“持盈姐姐,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赵持盈沉默一瞬,缓缓开口。 “我不用他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也不想他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只求,他此后平安顺遂。” 要是能偶尔想起她的好,就够了。 …… 三日后,赵持盈回了公主府。 刚进府门,侍女立刻上前,语速飞快:“公主,驸马在青楼流连整整三日,京中已有流言……” 赵持盈一怔,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亲自去,将驸马给本宫请回来。” 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赵持盈抬眼看去,正对上殷陵则冰冷的目光。 殷陵则看着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赵持盈。 天幕黑沉,细雨绵绵。 只有她面前一盏灯烛摇曳,此刻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神色有些苍白,似乎很是疲倦,却又强撑着像在等谁。 原本碎掉一只的酒杯,又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摆在她对面。 殷陵则带着一身湿润寒气走进门,却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寺庙的檀香味,脸色越发冰寒。 他厌恶开口:“怎么,公主这是在外面玩够了,想回来歇两天?” 这话犹如利刃,毫不客气扎进赵持盈心里,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拿着酒杯的手一颤,久久看着殷陵则锋利眉眼没说话。 殷陵则难得见她无声的模样,心里蔓起一点烦躁。 就在他要开口时,赵持盈开了口。 “自今日起,驸马须与本宫同进同出同寝同食。” 她声音平静,所说之话在殷陵则听来却异常刺耳。 殷陵则神色陡然一厉,却听赵持盈下一句:“三月为期,你做得到,本宫赐你和离。” 第6章 一句高高在上的‘赐他和离’,让殷陵则猛然一怔,随即脸色难看无比! 他死死盯着赵持盈,她那平静的神色让殷陵则胸口翻涌的情绪都化作愤怒。 “如此,多谢公主。” 他双手交握,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赵持盈心中刺痛,攥紧了手中酒杯。 隔着雨幕,两人久久对视。弋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宫人。 他尖利的声音穿透雨幕:“长公主,陈将军兵败,前线告急!”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赵持盈陡然冷肃的脸色。 “准备马车,回宫。” …… 当夜,御书房内吵翻了天。 “陛下,陈将军战死,闻将军远在南境,余下将领只怕难以抗衡北疆……” “不若派使者求和……” “不可!北疆兵马直下中原,岂是求和就能停止战事?” 殿门紧闭,赵持盈听着耳边吵闹,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厚重殿门被人从外推开,发出沉闷声响。 所有人都诧异地停下话头,看了过去。 来人逆光而立,随着他踏入大殿,一阵铁片碰撞之声随之而起。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驸马殷陵则! 他身上穿着先皇御赐殷老将军的盔甲,沟壑处依稀可见早已干涸的血迹! 赵持盈下意识站了起来,看着殷陵则越过众人走到龙案之下,重重跪下,眼里是一往无前。 “臣殷陵则,自请领兵出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赵持盈只感觉殿内重臣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扫向自己。 她攥紧了手,心里复杂难言。 殷陵则恍若未觉,扬声道:“北疆地势复杂,朝中将领无人了解全貌,唯臣曾与北疆诸部交战十余次!” 他叩首在地,掷地有声:“此战不胜,臣听凭军法处置!” 一言出,满堂静。 气氛渐渐沉重。 半晌,皇帝正要开口拒绝,一个声音却先响起:“本宫也觉得,驸马是最佳人选”。 竟是赵持盈! 殷陵则心里一震,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然抬头看向赵持盈。 四目相对,可赵持盈眼中的情绪,他竟怎么也看不懂。 群臣见此,纷纷上言赞许。 皇帝终于缓缓点头。 商量完战事安排,从宫中出来,已经是第二日。 殷陵则跟在赵持盈身后,发现她自出了宫便一言不发。 他心头莫名涌起一阵烦闷,不由出声:“臣,多谢公主成全。” 赵持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晨光熹微,殷陵则蓦然发现她似乎清瘦许多。 他不由拧起眉心,还没说什么,便听赵持盈道:“十日后你便要出征,我会准备好一切军需物资,你放心上战场。” 殷陵则回过神,压下心中情绪:“劳烦公主。” 成婚三载,他与她仍旧只有一句疏冷的‘劳烦’,再无其他。 赵持盈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沉默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赵持盈一直忙着准备军需。 这日,她拿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金丝软甲去找殷陵则。 殷陵则随手接过,淡道:“多谢公主。” 却是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赵持盈抿了抿唇,忽然瞅见他抬手时,外衫下隐隐露出内甲的形状。 她一怔:“你已备好内甲了?” 话刚落音,她便见殷陵则眼里闪过一丝柔意:“故友准备的。” 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除了丁敏,还能有谁? 赵持盈眼神微黯,还未开口,却听殷陵则道:“出征名单上,还请公主加上丁敏的名字,她师承太医令,医术高明,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 赵持盈又是一愣,良久后开口:“你带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吗?” 殷陵则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赵持盈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殷陵则却已经站起身:“公主,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离开,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赵持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 转瞬间,便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