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魏子南就像一个不安分的炸弹一样,随时可能会爆炸。 高太师布置妥当后,又继续对着五皇子道:“天胤,这一次,我们只能赢,明白吗?” 季天胤何尝不懂,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 他没有想弑父杀君,他只是想逼他退位让贤,他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他会励精图治、造福百姓、兴水利、除水害,成为一代明君的。 今日的皇宫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宫宴设在永乐宫,元帝一早就携着秦荣儿一道入了席。 秦荣儿挺着大肚子,坐在皇帝身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宴席上的众人。 这种俯视场下众人,居高临下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权利的味道也着实令人着迷。 入席后,楚思琪坐在靠前的席位上,面前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宫里的食物精致又好看,楚思琪吃过阮清颜做的大羽国的糕点以后,再看元国的糕点,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夜纤羽今日也随着楚思琪一同入了宫的,只不过这一次萧枫南会一步不离的守在她身旁。 宴厅内,不少权贵们陆陆续续的到场,随后,二皇子季凡骁同程淑妃一起入了席位,因着程淑妃是妃子,自然是坐在靠近元帝的那边,二皇子也坐在下首靠前的地方。 今日,连久病卧床的太子都过来了,他面色苍白的坐在下首最前边的位置,旁边坐着的是二皇子。 楚思琪不由自主的抬起眼看向太子,他面色苍白,唇瓣没有血色,偶尔会咳嗽几声,看起来甚是虚弱。 元帝还是担忧这个儿子的,看向他道:“太子,既身子不适,就回东宫歇着吧,大冬日的若感染了风寒,病情加重了,你这身子骨,如何受得住?” 太子季缎铭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向元帝虚弱道:“父皇,今日除夕儿臣已经许久没有出来热闹了,儿臣想好好感受一下年味的气息,坐一会儿就回宫歇息。” 太子都这样说了,元帝也不好继续再说什么,只吩咐身边的宫人们照顾好太子。 楚思琪记得前世,太子就是在宫变那夜去世的。 也就是说,是今天了。 如果太子身体康健的话,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吧。 楚思琪起身来到萧枫南身旁,小声问道:“萧大哥,你可给太子看过诊?” 萧枫南点了点头,疑惑道:“怎么问起这个?” “太子到底得了什么绝症?” “肺痨。” “真的无法医治了吗?” “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想想太子也是个可怜的,从小就体弱多病,即使现在是东宫的太子,是未来的储君,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甚至都活不过他的父皇。 齐皇后去世以后,他这个太子形同摆设,东宫里清冷的门可罗雀。 他很清醒,所以也从不同自己的兄弟去争个什么。 太子季缎铭端起杯中的热茶,扫视了一眼席位上的众人,每个人似乎都举着酒杯在欢声笑语,唯有对面的一个小姑娘,时不时的朝他投向一抹同情的眼神。 季缎铭看向小姑娘,举起杯中的热茶,朝着她微微一笑,是以茶带酒,敬她一杯。 小姑娘长得娇嫩又好看,眉眼弯弯带着笑,像绽开的芙蓉花。 他久居东宫,鲜少见人。但是,并不代表,他对外面的那些消息一无所知。虽然没见过,但是约莫能猜测到,对面的小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和玉公主了吧。 听说,她马上就要嫁给端王世子为妻了,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如果他身子康健的话,约莫他也会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吧!只是,他没有机会了。 晚宴即将来临,舞姬们已经开始献舞,奏乐声响起,永乐宫内觥筹交错,各家官眷们欢声笑语,即便平日里关系不睦的官眷们,今日都难得露出了一片和气。 第三百二十五章 逼宫谋反 唯有五皇子、魏子南、以及君莫珹等人,却是绷紧了弦。 待到戏子们表演的时候,水袖长枪都变成了他们的戾气。 五皇子故意打碎了桌案上的玉壶,以碎玉壶为信,戏子们立即动手,长枪刺向元帝的方向,君莫珹高喊一声:“护驾。” 永乐宫内乱做一团,秦荣儿吓得大惊失色,偷偷逃离。 宫殿外,涌进来两批军队,一波是魏子南的人马,一波是君莫珹的人马,魏子南军队和宫内的禁军以及护驾的君莫珹的军队相杀。 趁着混乱之际,五皇子手中拿着长剑,一步一步走向高台,他居高临下的俯身看向元帝,他的父皇两鬓已经染了白发,他的父皇……老了。 季天胤仍旧温声道:“父皇,儿臣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您如今年岁已高,还是趁早退位让贤吧!儿臣不会伤害您,只希望父皇您立下圣旨,废了太子,立我为太子,让我即刻登基,我尊奉您为太上皇。” 元帝没有想到,一向待人温和的老五,竟然敢逼宫造反。 他怒吼道:“老五,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父皇,都是被您逼的,您明知道太子根本就活不长了,为何不废了他,众位皇子中,我才能出众,文武双全,心怀天下,难道这些您都看不到吗?今日,我若不这么做,我恐怕到死都等不到坐上太子之位的那天吧?” “你这个逆子,孽障,朕……就是死也不会将皇位传给你的。来人呐,拿下罪人季天胤,朕必将重重有赏。” 君莫珹的军队们保护着宫殿内的朝臣以及官眷们,而魏子南的军队,突然反叛,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而是将殿内高太师替换的戏子们全部斩杀。 季天胤看局势有变,打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元帝,只要他能顺利登上皇位,后世的历史怎么写,他不在乎。 他举起长剑,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下了手。 恰在这时,太子离着元帝的距离最近,他拼尽自己的全部力气,挡在了元帝面前,长剑刺透了他的胸膛。 君莫珹飞跃过来,一脚将五皇子踢开,他摔在台下,侍卫们的长剑全部指向了他。 他知道,这一次,他败了。 元帝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太子替自己挡下了这一剑,他的脸上溅到了太子的鲜血,身上明黄的龙袍被太子血染红,他抱着自己的这位一直以来都没有受到过重视的嫡长子。 眼眶里有泪水打转,他哽咽道:“铭儿,你……” 随后,元帝又大喊道:“太医,太医,快叫太医来。” 季缎铭嘴角流着血渍,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向元帝道:“父皇……儿臣,早就命不久矣……儿臣,不忍……不忍看父皇死在五弟的剑下。对不起……父皇,儿臣……要先走一步了,母后还在等着我……父皇,不要……不要怪五弟……他……” 话未说完,季缎铭便没了呼吸。 永乐宫殿上,元帝情不自禁的大喊了一声:“铭儿。” 元帝眼眸猩红,随手拔过侍卫腰间的一把长剑,走到五皇子面前,长剑抵在他的喉咙处,元帝沉声道:“季天胤,朕待你不薄啊!弑父杀君,你好大的胆子啊。” 季天胤自知自己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他绝望的看向魏子南,眼神似乎充满了疑惑,为什么魏子南没有帮他? 魏子南薄唇轻抿,一言未发,他其实从未想过要帮他。 季天胤许诺的那些东西,他若是想要,自己同样可以争取,最重要的是,楚思琪不是任何人的筹码,她只是她自己。 五皇子表面温润,实际内心既狠厉又懦弱,是一个矛盾体。 若他登上皇位,很大可能会让外戚把持朝政,高太师心思毒辣,定然会全面清洗朝堂,到时奸臣当道,元国的百姓们,恐怕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良久,季天胤望向自己的父皇,元帝这一刻,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前一阵子被高秀容气的不轻,将她打入了冷宫,紧接着她的好儿子竟然敢逼宫造反,高家真真是“好样儿”的啊! 高太师因为是此次谋反的主谋,已经被君莫珹抓了起来,极其同党一并抓获,只等着元帝下令处置。 良久,他喉头滚动,声音微微有些沙哑道:“父皇,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求父皇赐死……” 他半躺在地面,微闭着眼眸,显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心中只有不甘,却没有后悔。 他的母妃高秀容已经彻底没有了翻身了机会,他必须要抓住外祖父这颗稻草,最后一搏。 元帝举起长剑,却迟迟没有刺下去,最后,他丢掉手中的剑。身子有些摇摇欲坠,转过身,背对着季天胤道:“传朕旨意,五皇子逼宫谋反,失手杀死太子,先关入宗人府,容后再处置。” “高太师教唆五皇子谋反,罪大恶极,满门抄斩,其党羽同罪。” 赐死五皇子,对元帝而言,他同样是痛心的。 一夜之间,痛失两个儿子,作为父亲,他不可能不难过。 帝王这个位置,远比想象中要难坐的多。 永乐宫内,满场寂静哗然,元帝也没有了再办宫宴的心思。 只是让小德子搀扶了下去。 元帝没有当场处死五皇子,但是在座的都清楚,五皇子定然是没有活路的,若是不赐死五皇子,那太子的一条命就白白牺牲了,虽然他可能活不长,可毕竟他用自己的身躯替元帝挡住了五皇子刺来的长剑。若不然,今日永乐宫宴上死的就是当今天子了。 五皇子被禁卫军拖离了此地,高太师等人被关进了大牢。 离开前,他抬眼望向人群中一身梅花红色斗篷的小姑娘,她冷然自若的看向他,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虽然狼狈至极,却仍旧透着一丝最后的矜贵。 他沉声道:“玉儿,我不后悔。我只是遗憾,今生,无法娶你了。” 楚思琪淡淡道:“五皇子,我早已许配给了世子殿下。” 言下之意其实很明白了,就是即便他不死,他也是娶不到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