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睡着,我变出一只红笔,蘸了蘸姻缘线上闪耀着的月华,在他的蛋壳上画了一颗爱心。 又顺手编了一顶月桂花环戴在他的蛋顶上,夹杂着灵气的微风袭来,月桂花环轻轻逸动,传来一阵幽微的香气。 我突然变得心情很好。 似乎也不是不能期待一下呢。 从那天之后,我开始思考起「童养夫」的可能性。 但想起饕餮的原身,我又开始忧虑起来。 饕餮作为凶兽之首,天后之所以这么顺利地生下小二,被替换的一身血脉居功甚伟。 但前段时间天后的凶兽血脉反噬,又恰好怀上了小二,所以残留的凶气基本全蛰伏在了小二的体内。 凶气虽然不如魔气难缠,但积攒得多了也会危及自身,使自身衰败腐朽。 虽然小二因为血脉被稀释的原因,不会如天后那般艰难,但也要从破壳开始就要接受天雷淬炼,以炼化体内的凶气。 想到这里,我有些心疼,但这是小二的必经之路,我也无法替他承受。 天后的寿宴如期而至,我抱着小二进场的时候,就看见门口的侍卫拦着宋芮莹不让她进。 这种场合一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宋芮莹一介侍女自然没有资格入场。 苍梧也是个拎不清的,竟然叫嚣着如果不让宋芮莹进去,那他也不会去参加母后的寿宴了。 这种行为在我看来比当众违背与我的婚约还要过分。 苍梧厌恶我我可以理解,但天后是他的生身母亲,这会比他之前还要让天后寒心。 但宋芮莹的脑子比苍梧好使,她连忙拉住了苍梧,低低地跟他交谈了几句。 只见苍梧脸上流露出无可奈何和心疼的神色,最终还是独自进去了。 宋芮莹在门口看了一会,还若有若无地打量了几眼我怀里的小二。 我侧身挡住她的视线,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而且今天我的心里一直慌慌的,似乎要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一样。 进场之后,天后亲亲热热地就拉起我的手交谈起来,完全无视了一旁的苍梧。 苍梧本来还想上前交谈,见此情景也只能面色不善地走到了一旁喝闷酒。 天后摸了摸我怀里的小二,一脸欣喜地说道: 「看来快要破壳了,那离成年也就不远了。 「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云轻鸿。」 「轻鸿照影,这名字一看就般配。」 这话说得我脸上有些热,我本名姓影,也难为天后能扯出这么牵强的理由来。 怀里的小二倒是动了动,对此很是雀跃。 落座之后,小二伸着个蛋脑袋就往我酒杯上蹭。 我偷偷将一点酒凝成雾气附着在他的蛋壳上,告诫他只有这一点点,多了没有。 上次我不知道,结果小二泡完我的灵气酒浴之后,跑到屋檐上把自己挂了一天,死活觉得自己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灯笼。 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了,酒量不好还贪杯的人会做出多么离谱的事,哪怕他只是一颗没破壳的蛋。 结果我还是高估他了,吸完那一点酒气之后,小二就一直试图吸引苍梧的注意力。 苍梧看过来之后,他就亲亲热热地腻在我的身上,仿佛要宣示主权一样。 我心里发笑,手上刚想有动作,就感受到一股冰冷黏腻的气息冲我袭来。 我被那股气息锁定,一时间无法动弹。 小二比我反应得快,瞬间就替我挡下了那道黑光。 等我能动的时候,就看见无数片带血的蛋壳碎在我的面前,上面萦绕的金光也逐渐暗淡下去。 我的心瞬间空了一块。 现场很快就混乱起来,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眼里只有那一团蜷缩起来的小兽。 小二很快就被天帝跟天后带走了,他因为外力冲击而被迫破壳,从而使得体内潜藏的凶气逆行,必须马上接受天雷淬炼才行。 我把能用得上的资源一股脑地都送了过去,只是天雷淬炼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也只能焦急地等待着。 寿宴当天的意外很快被查清了,袭击我的不是别的,正是传说中的魔气。 只不过那道魔气的来源尚不清楚,为什么要袭击我的原因也不清楚。 我爹娘很快就赶了回来,只是看我没事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去探查忘川的情况了。 临走之前,我娘拉着我的手不住地叹气,眼里有藏不住的担忧。 只不过我追问她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摸摸我的头发,说我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还说以后我肯定会出落得比她还漂亮的。 我只当我娘是开玩笑,我都多少岁了,容貌怎么可能还会再变化。 虽然我随了我爹,不算是出挑的美人,但我也挺满足的了。 我爹娘走后,天界戒严起来,开始仔细排查可疑的地方。 没了小二的陪伴,我憋得快发疯了,只能天天去骚扰司命。 只不过在我第二十天对着司命那张脸唉声叹气的时候,司命终于忍无可忍地把我赶了出来。 我愁眉苦脸地回到我的住处,刚一进门,一个黑发白衣的美男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乖巧地坐在角落里,虽然眼覆黑锻,但仍可以看出俊秀绝伦的五官。 眉心还有一抹绯红色的飞花印记,平添了几分勾人心魄的艳色。 我啪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听到声响,美男欣喜地开口: 「清清,是你回来了吗?」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在记忆中从没有见过这号人。 见我不出声,美男的声音一下子低落了起来: 「清清你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我了么,我是轻鸿啊。」 我一瞬间没想起来轻鸿是谁。 愣了半晌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艾玛,小二的大名不就是叫云轻鸿么。 老是小二小二地叫,我都快忘了他已经拥有正式的名字了。 我用比关门快两倍的速度又把门撞开了,仔细确认了气息之后,我这才相信眼前的美男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小二。 「你怎么……长这么快? 「还有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不可置信地开口,顺便捏了捏他的脸,然后有些嫌弃地松开了手。 我还幻想会是一个奶团子呢,结果突然就长这么大了,一点都不好 rua。 「眼睛暂时看不见了,是淬炼的后遗症,要过段时间才能好。 「天雷淬炼的地方是秘境,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我已经在里面待了几百年了。 「已经成年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云轻鸿骄傲地抬了抬下巴,看得我有些好笑。 我解开他眼上的缎带,光线的刺激让他的眼睛流出了一些生理性的泪水。 原本应该漆黑透亮的眼睛的确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我爹娘说没空照顾我。 「我只能来找你了,清清。」 云轻鸿摸索着向我靠近,一股清冷恬淡的香气将我笼罩,我顿时心跳如雷。 看惯了他蛋的形状,一时间转变这么大我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但是这香气的味道莫名地有点熟悉。 我突然明白过来,咬牙切齿道: 「云!轻!鸿!」 我赶紧扒拉了下我的收藏,果然我最喜欢的「冰寒碎玉膏」已经被云轻鸿这个混蛋挖走了一大块。 我揪着他的耳朵一顿输出: 「你能耐了哈,你知道这东西有多不好弄么。 「眼睛都看不见了还能这么精准地给我翻出来,我看我真是给你惯坏了。」 云轻鸿没有反驳,只是落寞地垂下了眼睑。 「清清,我好久好久没见你了。」 他摸索着拿过我手里的黑色缎带,轻轻抚摸。 「我怕你会嫌弃我。」 我心里一痛,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个人接受了漫长的淬炼痛苦,我竟然还跟他计较这些小事。 估计我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得坐起来先扇自己两巴掌。 呜呜呜,我太不是人了。 出于愧疚,接下来的时间我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哪怕他一个成年男人成天要跟我贴贴,我也咬牙答应下来了。 他一旦脆弱又委屈地看我一眼,我肯定招架不住。 我本来以为能过几天太平日子,可这两天我总在附近看见宋芮莹的身影。 之前在寿宴门口闹的那一出被天帝知晓以后,天帝亲手揍了苍梧一顿,然后把他扔去关了禁闭,现在也没出来。 要不是因为苍梧的修为不行,再历劫下去很容易神魂崩溃的话,他估摸着又得被天帝扔下去。 宋芮莹没了庇护,日子过得自然也比较艰难,但我有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老是喜欢往我这边跑。 我看了眼身边的云轻鸿,决定把他放出去刺探一下。 虽然他看不见,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散发的不情愿,不过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他还是去了。 独自摸索着走到一处空地之后,云轻鸿坐在地上抬头望天,装出一副孤独忧郁的样子。 没一会儿,宋芮莹就过来了,她假装偶遇的样子与云轻鸿攀谈起来。 云轻鸿不想搭理她,她一个人也能说上半天,先是套了一波近乎,转眼又表现得落寞起来。 「你知道么,我懂这种深陷黑暗中的孤独。 「我小时候被嫡母虐待,打得最狠的时候甚至眼睛都失明了半个月。 「都说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有过同样遭遇的两个人,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痛苦呢。 「你说对么。」 宋芮莹一边说着,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云轻鸿。 云轻鸿尴不尴尬我不清楚,反正我听着挺尴尬的。 果然能干出抢别人未婚夫这种事情的女人,脑回路都是清奇的。 只不过看她这个态度,难道还想勾搭云轻鸿? 那苍梧可太不值钱了。 宋芮莹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苦情女主,把云轻鸿当成了苦情男主,语气里满是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也不看看云轻鸿是什么身份,自从他失明以来,我天天把他当大爷一样伺候,比他当蛋时候的日子可好过多了。 虽然他现在这个形态也的确不太适合跟以前一样当个球踢。 我看戏看得正乐呵呢,突然就发现了不远处一道颤抖的身影。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是不值钱的苍梧么,看样子应该是偷跑出来的,胆儿还挺大。 不过他应该心情不算很好,有个小草精都在他头上扎根发芽了他也没感受到。 宋芮莹絮絮叨叨了半天之后,云轻鸿终于舍得开尊口了: 「你知道眼睛不好的人鼻子都很灵吧。」 宋芮莹很疑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云轻鸿往后退了退,一脸嫌弃。 「所以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太臭了,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宋芮莹呆了一会,臊得脸都红了,然后就眼含泪花地掩面离去了。 宋芮莹离开之后,苍梧没有去追,反而面色不善地走到云轻鸿的面前想要说话。 我生怕云轻鸿受委屈,一个闪身就挡在了他面前,皱着眉盯着苍梧: 「你想干什么?」 苍梧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又理直气壮起来。 |